日子过得如此紧巴的佃户,有什么抗风险的能力吗?
好消息是,完全没有。
但凡有个天灾人祸,风吹草动。
那叫一个说死就死。
为此寺里的老和尚眉毛都快愁白了啊。
毕竟是大善人,心地善良,见不得穷苦人家受难。
连忙吩咐手下武僧把那些穷苦人都赶出去,再往城里招一批难民来。
按理来说,当佃农都混的这么惨了,谁脑袋有坑去给他佃农呢?
还真有。
因为如果不给石佛寺剥削,那就只好给衙门老爷们剥削了。
虽然当今朝廷一直执行的是十五税一政策,堪称海清河晏,清汤大老爷。
但是地方上也有难处啊!
过差、公馆、驿马、洒水、门包、长随、书吏、衙役、夫轿,官老爷们平日里生活方方面面的,哪里不要银子?
只好苦一苦百姓,骂名由皇上来担了。
而按着田亩摊派的标准下来一算,自耕农要交的税大概是……八成。
还有时不时发下来的徭役征调。
只要上面缺人了,一纸文书下来,你甭管什么家里地没人浇水啊,没人收割粮食啊,老婆要生了啊之类的理由。
敢不来那就算你逃逸,抓住了先打一顿,打完了就上枷锁,枷完了再去服徭役。
那叫一个人性化管理。
所以寺庙里的大和尚跑到城里一吆喝,石佛寺招人辣,管住不管吃,来了就送倾家荡产大礼包,新手期三个月一过就包活不包埋。
立即乌泱泱围拢来一大堆人,都很热情,家里田地都不要了也挤破头想应聘进去。
如此循环往复,佃户越死越快,寺里琢磨着这也不是个事。
再下去,就得把灵州总督拉来种地了。
毕竟城里穷人都快死光了。
大家伙聚到一起一讨论,认为咱们还是得管一管佃户,起码设立一个保险机构,谁家遇上难事了,能帮衬点就帮衬点吧。
于是,普惠基金高利贷横空出世。
专营各类典当、人牙、小额贷。
你婆娘生病快死了?这是好事啊。
在这里签个名,拿上你的二两银子,你可以走了。
一年后记得把你家女儿带来,洗干净点,大师们性情爱白净些的。
你儿子发高烧不醒?这是好事啊。
回去把你老婆带来,然后在这里签名,拿上这包药你可走了。
什么你老婆?你哪来的老婆?
告诉你,贫僧不爱动粗,但我石佛寺武僧却也不是吃素的。啊呸,不是吃干饭的。
快滚快滚,莫污了我这清净之地!
石佛寺大抵就是如此,和世界上其他的宗门、府衙一样,是这么的朴实无华,安分守己。
一直老老实实经营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性情温和,害怕暴力。
……
今日却是不同了,三山九教的宗门汇集于此,皆为了一件事而来。
“灵州宗门大会”
虽然单这个名字让人看不出这个大会召开的目的,但是仅凭落款,凡是收到信函的宗门就不敢轻视之。
“灵州·州衙”
这代表着此次大会是由朝廷主办,石佛寺主持。
敢不给朝廷面子的宗门都在山里跪着,各位掌门还没有厌倦人世繁华,屁颠屁颠的就来了。
寺内,后山。
一处景色雅致的池塘傍着竹亭,潺潺流水混着丝竹笛声,让人心神安宁。
石佛寺主持浑身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模样,手持佛珠轻声诵经。
亭外,露天放置着许多蒲团,有舞裙飘飘的仕女端茶持盏,游走在端坐于蒲团之上的众人身侧,时而添茶加水。
这里坐着的人在外界无不声名显赫,至少都是一方宗门的实权人物。
地位有高有低,高的诸如药王宗分支这种,放眼乾国之内亦能算上一方大势力。
低的可能就在云梧府周边打混,收了几名弟子,但没出过什么颇具名声的人物。
“毒云谷的人也来了?”
“他们平日里神出鬼没的,不是不太好打交道吗?”
“嘘,朝廷相召,谁敢不来?”
“不错,况且这几日仙人降世之说闹得沸沸扬扬,恰逢此时朝廷忽地把我等召集起来,难道兄台就不好奇其中是否有何玄机吗?”
“哦?如此说来,莫非仁兄竟有内幕消息?”
“这倒是没有……”
听到此言,中年道人微微摇头,却见面前的文士笑嘻嘻道:“但在下知道仙人之说并非空谈,乃是切实存在之事!”
中年道人脸色闪过一丝狐疑,上下打量他:“虽说当日天榜现世,惊天动地,但并未有何仙人踪迹显现……”
“我的师父,就牵扯到一宗仙人之案中去了,被朝廷抓住现在还没被放出来。”文士苦笑道:
“在下亲眼所见,世上真有仙人。”
“若非在下当时有事耽搁了,没跟着师父走进茶楼,否则今日未必能代表宗门来参会。”
“我猜测仙人必然是给朝廷透露了些什么,才会将我等聚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