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侧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有余,手持一柄绘有墨竹的折扇,轻轻摇动间,沙白罩衣随风轻扬,俊朗之中更添几分儒雅。
尽管岁月已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那份从容与自信却丝毫未减。
但终究年岁已老,不复少年潇洒之态。
“嬛妹,你我兄妹二人,自年少时便闯荡江湖,从初出茅庐到如今略有薄名。
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其间奇遇异事,神鬼玄妙,数不胜数。然而,细究起来……”
他的话语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洞察世事的淡然。
“大多不过是世人夸大其词的术法小道罢了。”
言罢,他轻叹一声,目光转向沉睡中的老者,眼神柔和了许多。
“不过,父亲年迈,心中对求仙问道一事却牵挂未断。我们作为子女,自当尽力成全他这份心愿。
至于那真仙假仙,二妹你又何必过于介怀?
能让父亲开心,多享受几分当下的这种宁静与安详,便是我认定的真仙。”
他‘啪’一声收起折扇,昂首挺胸,便见前方道观的轮廓终于在一片葱郁之中显露出来。
……
长生观,三清殿。
鹤发童颜的张道清一袭素衣,眼含精芒,身姿挺拔。
虽已九旬高龄,但面容却才五十之貌,行走坐卧之间,精神抖擞。
此刻他正面向仙山圣地,虔诚焚香,跪伏在地重重叩首,连拜九次方才作罢。
他缓缓落座于古木椅中,轻抚那右手空落落的食指,无比怀念昨日戴在此处的那枚蕴含无上法力的“仙戒”。
可惜随着昨日完成上仙的法旨,仙戒也已归还天际。
为了再一次获得上仙青睐,他苦思冥想许久,又生妙计,心中暗忖:
‘欲再得上仙垂青,须得更进一步,广布仙尊之名,聚拢信众,以显我观虔诚之心,上仙必有所感。
毕竟古籍记载,神仙怜爱世人苦痛缠身,喜爱广渡信众,凡信众愈多,则仙泽愈广。’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侧目询于身旁侍立的弟子。
“命汝传播仙迹一事,如何了?”
膳火殿天鹤道长闻言,慌忙躬身禀报,并双手捧上茶盘,毕恭毕敬:
“禀观主,关于昨日您以仙法救病活人之仙迹,弟子已遣四十余道众下山,沿途散布讲述。
至今,周边三县之地,百姓皆闻仙名,或惊叹,或敬畏。
弟子还请人执笔将仙迹编撰成册,于茶楼酒肆、戏台之间传唱不休。
而府县沿途各通行要道的茶寮,弟子也划派了专人把守,使过往商旅、行脚之人,皆得闻真仙降临之盛事。”
张道清接过茶盏,轻抿茶盏,赞许之色溢于言表:
“善,汝等既尽心竭力,将来或也能沾染一丝仙缘。
须知,此等供奉真仙之机缘,千载难逢!
务必要尽心竭力,广传仙名,教化苍生,万万不得怠慢。”
他不吝夸赞,只要弟子们专心去做他吩咐的事,张道清也不会整天老垮着脸训诫他们。
讨好上仙不能指望他一个人,作为一观之主,要学会善于利用自己掌握的资源。
“随吾来罢,今日不讲道,专心布设法会,广传上仙尊名。”
出了殿门,一股淡淡的香火味扑鼻而来。
时而有道士敲响钟磬之声,耳听便可得片刻宁静之感。
不少百姓聚拢在观中前殿附近,或跪或拜,双手合十,闭目祈祷,也不管自己此刻身处的是道家庙宇,不讲梵门那一套。
不过此时的信仰大多如此,百姓虔诚跪拜的对象大多并非实体,而是某种心灵寄托之物。
中年文士打扮和那位英姿飒爽、剑客装扮的中年女子在在知客的引领下,得以拜入观中。
入门一观,果觉耳目一新。
长生观依山而建,大抵来说以古朴庄严为主,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无一不彰显着上等材质与精湛工艺。
与他们闯荡江湖时所见之各地庙宇道观大为不同。
中年文士环顾四周,不禁赞叹:“好,长生观果然不愧为南派道门执牛耳者,此景此情,足以令人心旷神怡,不虚此行!”
“沧哥,这长生观名声在外,为何我此前竟未曾听闻?”
中年文士瞄了她一眼,语带笑意:“嬛妹,你向来不涉此道,自然不知。
且这长生观行事低调,不事张扬,其影响力多源自口耳相传,而非刻意为之。
知晓他们存在的,大多乃是……”
说到这里,他用折扇向上方天空轻轻捅了捅,意有所指。
“那为何近日他们会主动传出真仙降世的消息,引得世人瞩目?”女子更加不解。
中年文士眼中闪过一抹锐利:“正因如此,我才亲自前来。
一来,是解老父心中所愿;二来,也是为朝廷探一探这长生观的虚实,看看那位张道清老道长,究竟有何图谋。”
二人正觉新奇,四下观赏之际,忽闻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老神仙出来了!”
紧接着,百姓们情绪高涨,纷纷向前涌动,想要一睹仙颜。
中年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