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色调被渐渐污染,变得阴沉灰暗起来。卢安斯特的街道上不时有人快步穿过,他们有的脸上带着欣喜,有的或只是急躁。
要下雨了…许久未见的阴雨天,看这乌云的浓密程度,显然会有暴雨将至!就连街两旁的商人也在路边收拾整理着货摊,准备先行回家避雨。
一身染血长袍的莎伦正耷拉着步子,在这片忙碌的商业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女孩低着头,双眼盯着脚尖前不远的地方,一步步向着街尾走去。
她并没有穿着修女的衣服,这件法师长袍还是菲妮克丝的备用衣物,先前也溅满了赌鬼父亲的血迹。从地下赌场出来后,莎伦便陷入了彷徨与迷惘当中。
母亲死了…父亲也死了,唯一帮过自己的驱魔师先生,似乎也不愿再与她同行。无论是院长还是驱魔师大人,自己对她们来说,都已经没用了吧。
莎伦默默停下脚步,昂起头深吸一口气,试图舒缓胸中的闷结,淡淡的泥土与衰腐气味混在一起,并不好闻。
或许自己的人生,的确应该如那位驱魔师先生所说,在修道院中将这几十年全都献给伟大的天父吧。可是…一想起珍妮院长那晚和她们交代的话,莎伦便又抱紧了胳膊,感觉身体在微微发抖。
不想回去…或者说,已经回不去了。
周围路过的居民,在看见她身上那深红泛黑的血迹后,纷纷露出怪异的神色,就连经过都要远远避开路中间的莎伦。女孩张了张口,却又将手中捂得温热的银币攥紧,是啊…偌大的卢安斯特,自己已经没有家了。
无论是父母,还是修道院……
“那边是…”莎伦看着人群奔跑的方向,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不知为何,她隐隐感觉那边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自己。
一种躁动与期待…?
茫然的莎伦并不理解,只是跟随着本能向那里走去…但女孩并没有留意到,卢安斯特中,此刻正有越来越多的人和她奔向了同一个目的地,但区别只是那些人充满了兴致吧。
………
乌尔班的处刑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前来围观,即便是越来越近的乌云与暴雨,都丝毫没有阻挡人们的兴致。广场边缘、街道口、巷尾高楼朝向火刑柱的窗户,到处都挤满了人。看起来,他们比头顶的乌云还要拥挤稠密…
教区长勾结恶魔,犯下了累累罪行,教会行动迅速当庭定罪处刑。这几乎成了这两天卢安斯特最大的新闻,也是居民们十分宝贵的谈资。
在那个没什么娱乐的大陆里,还有比这更只得关注的事儿吗?有些围观民众纷纷小声感慨,有的也在默默叫好。
人们关心感怀的,并不是一个生命即将逝去…而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将经历悲惨。毕竟,主教大人在卢安斯特的风评,可并不好。
“呵…完美,真是太完美了。”江渚眨动着自己的白色魔眼,面色激动地看着漫天飞舞细密线头。这庞大无比的欲念之力,皆是发自人心,又映射于人的!
“色欲”这一欲望,在此刻展现地淋漓尽致…所谓色欲,并非单指男欢女爱与肉体上的欢愉,而是指一切可以享受“刺激感”的念头。
对他人秘辛的过分好奇,追求“八卦”;沉浸于血腥、暴力场景带来的刺激;甚至是享受赌博的过程和“翻盘”快感,这一切一切对于感官与精神的刺激追求,都是源于色欲的力量。
乌尔班身上的传闻那可是多不胜数…江渚只是在全知人偶中随意回想,便能说出七七八八来。有人说他是最虔诚的信徒,也有人说他是淫乱的魔鬼,凭借出众的相貌与地位,和无数贵妇有不正当的关系。
这些真实又夹杂着虚假的传闻,早就在民间流传开了。对于“好奇”的民众来说,用“情色段子”打趣一名有争议的人物,这当真是十分有趣的事情。
而乌尔班就像是被宣传、议论了许久的话剧主角,此刻终于到了演出与谢幕的时刻。
江渚轻眨了下眼睛,终于在远处看见那了熟悉术式气息…演出的真正观众,不…应该说是主角,终于在最合适的时间候场了。
只是他抬了抬头,看着卢安斯特上方那层层叠叠的乌云,心下不免生出一丝谨慎,因为那云系中,有着和黑山羊幼崽同源的力量。
灾祸吗…江渚眯着眼,他并不关心灾祸会给兰柏尔大陆带来什么,假如说大地母神因为迁怒,解决了这群不配活着的家伙,那不正合自己心意?只要不干扰自己的计划就好。
“迪卡斯!迪卡斯!你究竟是怎么和恶魔签下契约的!”手拿认罪书的米尼翁神父,正站在火刑柱前,一手捏着乌尔班的下巴,一手将认罪书展开晃动着。他的神情激动,不停重复着“迪卡斯”,这在大陆通用语中,是十分严厉的用词,表示“说”、“交代”等含义。
对乌尔班报复的目的虽已达到,可米尼翁神父却有着近乎偏执的症状。就算卢西恩等主教都已经认可通过了乌尔班的罪人身份,可这名罪人没有在认罪书上签字,米尼翁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他不停摇晃着手里的认罪书,瞪着眼睛看向这位虚弱到几乎睁不开眼的老上司,希望乌尔班能在最后一刻稍稍服软,毕竟…有谁在被架到火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