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有时候,我真想拿根绳子把自己勒死算了,一了百了,最起码不用在受罪。”
白老师看了看他,两人以前就认识,自己是海城大学的,他是教育局的,也是同一批被下放到红星农场的人。
要是以前,他肯定认不出面前这个胡子拉碴、一脸颓废、瘦成皮包骨的人。
大家都被造得不成样子了。
“老胡,能活下去,就活下去吧。总有结束的时候。”
被叫着老胡的男人没再说话,佝着腰继续忙碌。
到了晚上,照旧是一碗豆杆粉和野菜一起熬成的糊糊。
豆杆磨得不细,吃到嘴里拉嗓子,就算这样,大家也都急急忙忙的往嘴里倒。
忙活了一天,都饿惨了。
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能填肚子就行。
吃完饭,大家就散了,回宿舍躺着去,躺着不动,不容易饿。
白老师和老胡住一间,房子也就是泥巴房子茅草顶,里面空间很小,只能搭两张木板搭成的床,空余的位置也就放一些生活用品。
进屋后,白老师把包裹先拿了出来,踢了踢进屋了躺下的老胡。
“干啥?”
老胡转过头,看到他床上的包裹,“你今天是去拿包裹了?谁给你寄的?”
反应过来又道:“是不是又是匿名?”
白老师点了点头,“你去把他们叫来,大家一人来拿点儿。”
老胡赶紧下床穿鞋,“你等着,我马上去。”
他出去很快就进来了,身后跟着五六个人,“老白,又有人给你寄吃的了?”
白老师:“都小声点,别把人都招来了。”
大家赶紧压低了声音,真把人都招来了,都不够大家一口的。
屋子小,大家都往床上坐,双眼发光的盯着床中间放着的包裹。
白老师先给大家分了花生,一人十颗。
“花生好,花生补血,咱们一个个的身上都缺这个。”
有人分了花生,赶紧塞了一颗到嘴里,花生吃在嘴里,鼻子却泛起了酸。
白老师又给他们一人分了两把红薯粉和玉米粉。
有人拿饭盒装,有人拿布袋子装。
老胡把花生一颗颗的放他以前拿来装笔的笔袋子里。
还不忘提醒他们,“都节约点儿吃,别一顿就给造没了。”
“知道,这日子,不敢不节约啊。”
分了粮食后,大家把粮食揣兜里,悄悄的都出去了。
屋里又只剩下白老师和老胡两人。
“还是你大方,这么困难都想着大家,要是不接济我们,这些粮食你慢慢吃,够你吃好长一段时间了,也不用饿得那么狠。”
白老师沉默半响了才道:“有口吃的,好歹让大家有个念想吧。”
老胡点头,要不然这日子真熬不下去了。
“你说,这匿名的包裹是谁寄的?”
白老师没说话,他心里有杆秤。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没多久就听到了老胡的呼噜声。
白老师弯下腰,从床底又把范文霞塞给他的包袱拿了出来。
天太黑,他看不清,他一点点摸索,红薯干、豆子、糖果,还有几个烙好的白面饼。
他咬了一口,真甜……
……
苏家沟村,不,现在应该叫凤凰公社一大队第三生产队。
苏根生趁着去公社开会的时候把包裹拿了回来。
看见地址,他就知道是部队寄过来的,肯定是招娣。
他到了队里后,先回了家,家里没人,大家都在地里忙活,就想着秋收的时候能多收一粒粮食。
把包裹放下后,他也去了地里。
秧田里,土地干得结成一块块,五月份想办法种下去的水稻,细小得让人揪心。
有上了年纪的老农对着青苗抹泪,抹完泪,继续往青苗的根部倒水,哪怕自己不喝,也不能渴了庄稼。
庄稼就是老百姓的命啊!
苏根生眼睛厉,一下子便看到有人在掐青苗尖儿。
“干什么呢!”他大喝一声,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吓得许大妞赶紧收回了手。
“许大妞,你的手刚才在干啥!”苏根生迈着大步迅速走了过去,眼中带着严厉的质问。
许大妞的眼神慌乱无比,她支支吾吾地说道:“没干、没干啥,我抓苗上的虫呢。”
苏根生冷冷地哼了一声,语气严肃地警告道:“别干坏事!坏了庄稼,咱下半年就得饿死!”
说完许大妞后,他又大声的对其他人道:“我知道大家饿!但是再饿!也不能去掐青苗吃!这是咱们活命的希望!”
像许大妞这样的人不少,春上刚种上庄稼那会儿,还有人去地里挖刚种下的种子吃。
这些话,苏根生不知道说了多少,有的人听,有的人饿狠了,偷着往嘴里塞。
生产队晚上食堂的饭一粒正儿八经的粮食也看不见,一碗野菜汤,一个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磨成粉蒸出来的饼子,饼子只有小孩手掌大小,饼子一人一个,野菜汤管够。
拉嗓子的饼子下了肚,就和没吃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