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他。
他注视着窗外,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潮湿的雨气似乎穿透玻璃浸染了他的眉眼,连眉梢都沾上雨水的湿气和凉意,他看起来湿漉漉的,像是淋了一场暴雨。
许星然眨了下眼,将视线落回手机上,过了好几秒才重新认识聊天框里的汉字。满屏都是绿油油的消息,白色的聊天框少得可怜,大多都是伶仃的一个“哦”或者“嗯”字。
他翻了很久,指节开始酸痛,许星然从来不认为陈森是一个话多的人,他们在一起时,都是他叽里呱啦地说,陈森扮演的最多角色则是一个耐心的倾听者。
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十一月七号,中午十二点十八分,陈森问他“吃了吗”,同样地没有收到回复,许星然记得,那天晚上他和陈森说了分手。
许星然猛地从手机上抬起头,大叫陈森的名字,陈森的视线落回他的脸上。
他明显感觉到对方的神情顿了一下,但是他此刻并不关心这个,他一只手抠在木桌上,很用力地诘问陈森:“你是不是和许星灏在一起了?”
陈森看了他好一会,问:“你回国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陈森的不答反问让许星然愈发焦躁,指尖疼痛明显,许星然的眉宇间染上狠色,“所以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陈森这次看他的时间更久了,许星然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他不明白,陈森明明那么爱他,为什么会和欺负他的人在一起。
“你明明知道许星灏当年是怎么侮辱我的,你当初亲眼看到他把我摁在马桶里,为什么我们一分手你就和他重新联系?为什么他那么对我你都能和他在一起!?”许星然站起来,双手用力拍着桌子,桌上的咖啡牛奶受到波及晃出半杯,咖色和白色融合在一起,滴滴答答地砸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争吵吓了店主一跳,他犹豫地看着那位已经情绪失控的客人,想上前又不敢上前,还好另一位客人还算正常,对他露出一个抱歉的笑,说道:“打扰您了,没什么事。”他就只能先坐回去。
许星然又拍了一下桌子,他听到他的牙齿发出咯咯的响声,“我在问你话!”
“我没有和许星灏在一起。”陈森说。
许星然顿时怔住,陈森深深地看着他,头顶的灯光落在他的眼睛里,光影明明灭灭,许星然看不懂他的神情,“许星然,你为什么这么生气,难道你还x……”他蓦地停住了,许星然茫然地看着他,问他:“还什么?”
陈森站了起来,许星然的整个重心也随着他的动作逐渐向上迁移,最后变成一个仰着头的艰难姿势,陈森的目光很沉,眼底像有一层抹不开的阴霾,却是许星然今天见到的最生动、最鲜活的陈森,他说:“你回去吧。”
“去哪?”许星然不懂。
“意国。”陈森说:“许星然,同样的错误不要再犯第二次了。”
什么、错误?
许星然想问,陈森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推开门,直直走进细密的雨中。许星然下意识去追,走了两步又停住,愣愣地重新坐了回来。
他在心里和自己说,陈森既然没有和许星灏在一起,他还管陈森干什么?
管他什么错误,他才不在意。
许星然深吸一口气,端起桌上冷掉的牛奶浅啜一口,是没什么奶味的劣质奶,难以下咽,许星然瘪着嘴推远了。
对面陈森的咖啡也一口没喝,许星然鬼使神差地拿起来喝了一口,果然甜到腻人。
他记得陈森高中时口味挺正常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嗜甜如命,一年前陈森来意国找他时就已经是这样了。
许星然轻嗤一声,陈森爱怎样怎样,和他没关系。
他打开手机,给凯伦斯发了一张雨景图,告诉对方自己最迟后天就会回去。挨个回复短信时,许星然再次看到许星灏发给他的照片。
许星然眼角的笑意瞬间消失,视线穿透雨幕看向斜对角的面馆,那里排队的人少了一些,没有陈森的身影。
他不认为陈森有欺骗他的必要,并且,在许星然的记忆里,陈森不是喜欢说谎的人。
那,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他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现在没有在一起,将来呢?
一想到陈森和许星灏在一起的画面,那口喝下去的劣质牛奶就像长了触手一般顺着他的喉咙向上爬,许星然颤着手端起陈森的咖啡大灌一口,甜腻的糖浆混着咖啡豆的清苦香堪堪将心头那阵恶心感压了下去。
许星然双手捧着咖啡杯,食指轻叩在光滑的陶瓷杯面,发出点点清脆的声响,与店内沸腾的背景音乐格格不入,不算太大,却格外刺耳。
店主瞅着这位难搞的客人,心里一阵愁。
对方乌黑的齐肩卷发被雨水沾湿,恹恹地垂在肩头,睫毛又长又翘,在下眼睑打下一片浓重的阴影。他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窗外,眼瞳幽暗而冰冷,眼底的暗色似乎与外头浓重的夜色连成一片,倾覆满身,像是被一团厚重的墨拢住,一丝光亮也照不进去。
被对方身上散发的低气压吓到,店主开始在心里向观音菩萨乞求对方不要在他的店内发疯,没想到,一分钟不到,那人竟然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