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佑子愣愣地看着黑尾。
蹲在对面的少年,额头上还挂着细细的汗珠,红色运动服外套系在腰上,纯黑色短袖因为汗液紧紧贴着皮肤,隐隐勾勒出肌肉的线条。在对上望月的眼神的那一刻,他弧度轻微地弯弯眼睛。
他在说现在已经没事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眶莫名其妙变得热热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止不住往下滚。
明明发现钱包和钥匙被偷都没哭。
明明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却又被毫不留情地折断时没有哭。
明明遭人白眼,兜兜转转找不到警察署也没有哭。
但偏偏最不可能出现的人出现在这里,还是平时吊儿郎当那个样子,告诉她现在没事了,眼泪却开始忍不住往下掉。
之前疯狂疯狂挤压心室的委屈,终于冲破心中的堤坝,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
“那么晚来你干什么嘛——!明天还要比赛,随便打个电话你就真找从两百多个出口挨个找过来?笨不笨啊。”
黑尾无奈叹气:“我可不笨好不好?从你回家那个方向开始推理,有一半多的出口都被排除了。”
因为想要压抑哭泣的本能,嘴唇开始不受控制的抽动,望月佑子觉得现在嘴巴肯定绷成一条滑稽的波浪线,索性又趴了回去,不让对方看自己的丑脸。
她一边哭一边闷闷地质问:“那不还有一百多个?要是我只是逗你玩的,或者找到别的办法先回去了,你白跑一趟岂不是又累又气?”
黑尾没有直接说话。
头顶传来温热的触感,温柔地、轻缓地揉着她的头发。
常年打排球的手掌布满粗粝的茧子,但对方手法却很细腻,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
“那我也不会生气啊。刚才你手机一直打不通,发消息也不回真的吓死人了。”
她本来以为黑尾会说“等找不到你/发现你在逗人玩再来算账”之类的话,但是他用着依旧吊儿郎当喜欢逗人玩的语调说:
“如果找不到你,我只会觉得你没出事真的太好了。”
语气很平静,不像是刻意思考过,而是自然而然说出的话。
此刻,在胸腔中不断被压抑的负面情绪,在被他安抚后,逐渐变得平静下来。
眼泪却更止不住往下流了。
“好啦好啦别哭了,现在地铁停了,这边计程车禁停,我背你去打车。”
望月佑子抬起头,就看到黑尾已经在台阶下背对着她蹲下,正侧着头看她。
他很有当坐骑的自觉:“上来吧,这可是久违的驾驶高达的机会哦。”
理智告诉她,现在不能哭、也不能再麻烦对方了,应该赶紧站起来和对方道谢,然后赶紧想办法补偿对方。
“不用了,黑尾学长。”望月佑子站起身,用袖子抹掉眼泪,“我可以自己走过去的。”
黑尾却摇摇头:“你一边哭一边跟着我走,我可
是会被路过的巡警当成诱拐犯哦。”
“黑尾学长找过来已经很累了,我不想太麻烦黑尾学长,而且真碰上那个情况我也可以解释。”望月佑子忽视他的提议,径直绕过他,往前面的街道走去。
但是还没走几步。
后面有什么东西跑过来,视野骤然上升,天旋地转的一片。
完蛋,被偷袭了。
黑尾从后面跑过来,一把托起毫无防备的望月佑子,背着她故意像醉汉晃来晃去。
常年打球的双臂锻炼得结实有力,能够稳稳地把她托起来,但是为了逗人玩,非要故意表演一些刺激动作,吓得望月佑子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
偏偏罪魁祸首还坏心眼地笑着,一遍又一遍地问:“要我背吗?”
“我不要,黑尾,快放我下来!”望月佑子小腿蹬着空气,但根本撼动不了什么。
“好,那我加速了——”
“喂!!”
丝毫没有理会望月佑子的抗议,黑尾直接加快速度,吓得望月佑子不敢乱动,只能乖乖地趴在他的背上。
街道上已经褪去白天的繁华,偶尔有几家24小时营业的店铺亮着灯,刚结束加班的白领端着关东煮,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们。
“喂,不要背我了!被人看到好难为情!”望月佑子被路人盯得脸红,凑到黑尾耳边小声说。
黑尾却笑起来,丝毫没有要听话的意思:“有什么嘛,这里又没人认识我们,就当释放天性咯。”
气得望月佑子狠狠给他脑袋一下。
“痛痛痛…….”
黑尾吃痛,停下脚步,瞬间没了刚才插科打诨的气势。
这回又轮到望月佑子担惊受怕,她抬眼去看刚才接受攻击的地方,语气愧疚不安:“黑尾学长……你没事吧?”
她想看看那里是不是被弄伤了,但是却没想到,直接对上对方得意洋洋的神情。
黑尾微微侧着头,琥珀色瞳孔闪着猫科动物得手后的狡黠:“现在活过来了?”
“……疼死你算了。”望月佑子垂下眼睛,声音又开始不自觉地哽咽。
黑尾一脸受伤的表情:“你真的忍心谋杀你的亲学长吗?”
肩膀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