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腻还能解酒,一举两得。
有的人说饭店里的汤不好喝,问题就出在这上面。
荤润和清淡的尺度,是再难把握不过的。
此刻,猪骨原有的油脂香味被彻底激发了,厨房里的众人都闻到了这股热气腾腾的鲜香,忍不住开始想象煮好的骨髓那醇厚鲜美的口感。
苏楚箐捞出撇去汤面细小的浮沫,锅中先行放入块状的淮山药,最后才是今天的主菜——板栗。
旺火转小火,苏楚箐盖上锅盖,将鲜味和水汽全都禁锢在这一方圆锅之中。
接下来就要交给时间了。
瓦罐里的汤咕噜咕噜煮着,徐富谋的鸡却剁不下去了,明明早上吃了炒肝和包子,这胃里啊,却还是不得劲,放下剁刀,他咬着牙签慢悠悠晃荡过去。
“小苏,把你的汤盛一碗给我尝尝。”
刚推开帘子进来的邱运昌,正好听见他这话,上下瞧他几眼,“都多大个人了,还腆着张老脸要吃的,羞不羞?后厨又不是让你来吃饭的地方。”
被嫌弃江富贵也不窝火,自顾自从架子上找了俩干净的海塘碗回来,用自来水冲干净。
“我用票买还不成么,再说我提前帮小苏尝尝咸淡,咸了淡了,都能及早发现、及时补救,”甩干净多余的水,江富贵把另一只海碗递出去,“多了个碗,您要不要。”
邱师傅叉着腰,怒目瞪着江富贵,最后肩膀一松,从他手里接过碗,一伸脚直接挤在他前面,乐呵呵朝着苏楚箐说道:“喝啊,怎么不喝,这香味我在外面就闻到了,小苏啊,肉就别舀了,多盛些汤,我润润嗓子。”
被挤到后面的江富贵嚯了声,自然被邱运昌主观上给无视了。
……
“毛师兄上午没课呢?”
“刚下,你们呢?干嘛去的?”
“去食堂吃饭,师兄要和我们一块去不?”身穿深蓝色薄棉服的同学用脚刹车,生锈变形的后车座上还坐着个男同学,三人停在落满梧桐叶的大路边上聊天。
“我就不去了,”扶正加绒的护耳冬帽,毛俊明摆了摆手,“我出去吃。”
“那行,我们先去吃饭了,师兄下次见哈。”
和毛俊明打招呼的男同学抬起脚,蹬上踏板,又吱呀吱呀驮着同学走了。
毛俊明是燕京大学历史系的学生,今天下课早,手写的期末作业也让同学给带到教授办公室去了,趁着翻过这个星期就是下个月,家里的生活费就要寄来了,他摸摸口袋里剩余的饭票,打算今天中午奢侈一把,去育才路的国营饭店里搓一顿,打打牙祭。
其实原本毛俊明打算多绕点路,去两条街外的清真饭店吃点羊肉,清真国营饭店最近从内蒙还是哪儿请来了个新厨子,烤羊腿、羊肉包子,样样都好吃,样样都管饱。舍友的姐姐前些天来学校,给舍友从清真饭店里打包了根烤羊腿过来,那香味,毛俊朗至今都念念不忘。
但好巧不巧,毛俊明的自行车今天坏了,也不知道是那个小鬼崽子,借他自行车出门的时候没看路,还回来前轮上扎进好长一根铁钉。
这下清真饭店注定是去不了了。
燕京大学占地两千三百亩,清真饭店在正门口的方位,走过去饭点都过了,毛俊明只好退而求其次,想着简单去育才饭店点两个菜算了。
出了历史学院的侧门,走两步就是育才路,不管咋样,毛俊明心有遗憾地安慰自己,总归要比食堂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