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驿站,沈南瑾已换了一身冰蓝白交叠的长袍,且算是家里唯一能翻出来的锦袍。
身上是得体,但那张剑眉星目的脸上却多出了道狭长疤痕,这疤痕横亘于鼻梁,直延伸至下巴。
本五官精致的面庞瞬间多了几分狰狞丑态。
沈南瑾注意到完颜娆打量的目光,低下头明知故问:“沈南瑾见过完颜公主,不知公主传我...是为何?”
完颜娆回过神,走上前捏住沈南瑾的衣袍对襟,“我入京来就只有一个目的,沈将军应是清楚...”
她抬眸对上沈南瑾低来的目光,他的眼神里分明有恨,但又有几分隐晦的探寻。
“我至此只寻了你一人,明日沈将军随我入宫面圣好吗?”
沈南瑾实不知北彧公主竟有这般急迫热情,当初在边关见她时分明还胆小得紧。
沈南瑾不免狐疑,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我脸上伤疤未愈,恐怕会以此惊了陛下和朝中大臣之眼。”
“公主之心...是想招我做你的驸马郎?可公主当先明白我身为大齐将士,在边关时确有要使北彧灭亡的心。”
“我或许是在感情上对不住了太多人,但于两国战事而言,我当是没有辜负将军这个身份,往后也不会辜负。”
沈南瑾虽知这是唯一翻身的机会,但他到底是与北彧厮杀整整五年的将军,两国即便交好也有仇在身。
他眼睁睁看着边关将士一个个战死,北彧人踩着他们的尸身踏过长河直攻大齐城防墙。
刀光剑影交错中引得鲜血四溅,五年里的沙场血泊里尽是残肢断臂。
他们北彧人刀刀相逼野蛮至极,叫他如何不憎?
所以他要先说得清楚,倘若两国再战,他会毫不犹豫一刀先了结了完颜娆这个公主。
完颜娆心底一吓,想着崔雪时说过的话道:“我既离彧国便是大齐之妻...”
“战事之中何处不是断壁残垣?何处不是哭声震天?两朝君者有心和谈交好,那我身为公主也不能辜负这个身份,自同沈将军一样,往后也不会辜负。”
沈南瑾笑了,疤痕牵制着他的脸上动作,使他的笑十足难看,明日后他就可尽情利用公主驸马的身份!
看这京都和沈家人还敢不敢看不起他!
而完颜娆心里想的却是,明日面圣后就可以去寻崔雪时,看看她‘引荐’沈南瑾到底有目的。
......
“陛下洪福齐天,此番逢凶化吉实乃大齐之幸,臣等之祷终已动天,往后臣等定当竭全力辅以天下,陛下安醒亦定佑我朝千秋万代,余世安澜!”
养心殿外的朝臣群言,肃文帝听得脑袋昏沉,被皇后失踪的消息砸恍了神儿,片刻冷静才发觉郭太后已经离开。
肃文帝脑中混乱,宫内守卫森严,皇后怎会无故失踪?
结前些日崔雪时和沈阙被万俟皇业威胁,除了他,皇后又怎会在这偌大宫墙内没了影?
肃文帝断断续续地咳嗽,虚弱地倚着抬头看床前站着的三两个太监和前来侍疾的五个公主,他们一句话不说也甚是冷清。
寿宴一场,身边没了周束海,就连往日惯爱陪着他的士大夫甫越竟也没来。
肃文帝不免觉着落寞,问着一旁的小太监:“甫越呢?”
“甫大夫早时遣了人入宫,说是不甚吃坏了东西肚子发疼,不便入宫,让李公公代他照料陛下。”
小太监提起李氏太监,李公公便从他身后走出来道了句:“参见陛下。”
“嗯。”肃文帝这才想起沈阙,“传沈阙入宫。”
“陛下,沈太师去了太...”小太监本要说沈阙火急火燎、气急败坏地往寿康宫宫道去了,这话还没说完,殿门外的一声突然打断了他。
萧媞筝迈着缓步,慢吞吞地走了进来,“父皇!您终于醒了,可急死儿臣了!”
其余公主见了这位倍受宠爱的萧媞筝都一一点头示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萧媞筝好似变得丰腴了些。
素日都是浓妆艳抹,口脂红得吓人,衣袍也是越薄越好,今儿个怎地素面朝天,身上衣裳也裹得很紧。
怎地?这又是想装乖卖什么好?
公主们悄悄翻着白眼,心里头念着萧媞筝不愧是戏子的女儿,都是一样的能演。
肃文帝终见素来疼惜宠爱的长女,方才自觉孤独寂寥,现下已开始勾起笑容,假意斥道:“你既然这么急,怎没见你守着朕?”
萧媞筝睁圆了似小猫般的双眼,神情柔婉道:“儿臣知父皇是吉人自有天相,得上苍庇佑定会逢凶化吉,况且是父皇禁了儿臣的足,儿臣虽未入宫,但在府上也是日日夜夜为您祈福的。”
“儿臣今日来此也是给父皇带了个好消息。”
肃文帝脸上慈爱满溢,惯着萧媞筝发出宠溺一笑,“是何好消息?”
“儿臣...想成婚了,特想叫父皇赐婚。”
又是赐婚?这算什么好消息!
肃文帝突觉头疼,脸色刹那间就冷了下来,“你这是成心来气朕?沈阙就这么遭你惦记?”
“不是他。”
萧媞筝的三个字直接让肃文帝目瞪口呆,本打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