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之上,着紫色华裳的少女执起酒樽,睫羽低垂,以袖掩面,缓缓咽下一口金玉酿。
这窖藏了二十年的陈酿,当真劲头足。方才敬过几杯酒,推杯换盏没几轮,竟感觉有些头晕。要知道她酒量可是不差,这会儿却有些醉意,目光微带迷离。
对面的坐席上。同样着紫色衣裙的少女肤色白嫩,一双水杏般的眸子,神情天真稚气,灵动俏丽。
“参屿,这就是韶月国的储君殿下吗?”她皱着眉头,偷偷扯身边使臣的衣袖,“我怎么看她像个女子?”
使臣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殿下,韶月国的储君一直都是个女子……皇上、皇上来的时候没有对你说吗?”
小少女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皇兄没说。”
参使臣:“……”
感觉一口老血梗在心头。
今日,其实是韩湘雪的庆功宴,庆祝她得胜归来。不过,今日同样也是紫熙使节来访的日子。
由于方才祝酒的大臣太多,此时酒劲儿上头,韩湘雪觉得有些头晕。大殿中青铜制的瑞兽香炉冷香弥漫,四周伴有盛放冰块儿的冰鼎吸热,让人在暑热中感觉清爽一些。
她顺手将案上冰凉的梅汤饮了半盅,泛红发烫的脸颊终于好了几分,额角却渗出些细汗来,伴着肤色白皙,眸色荡漾,唇上绯红的胭脂也显得明艳。
显得十分……可口。
对面作异族装扮的少女瞧了她半晌,目光落到她唇瓣上,越发觉得不错,同参屿道:“大公主风姿绝佳,皇兄眼光不错。”
方才饮了几盅酒的参大人正辣得暗暗吐舌头,耳边嗡嗡直响,闻言惊呆了,“你,你说什么?”
撞见少女纯然无辜的眼神,他一拍脑门儿,改口道:“殿下,殿下您方才说什么?!”
“我说,我觉得皇兄眼光不错。”
参屿:“……不对,上一句!”
“我说,大公主风姿绝佳……”
使臣大人一把将酒杯撂下,震惊道:“你看错人了!你皇兄让你嫁的是韶月皇上韩毓影,你看那储君殿下作甚?
少女有些茫然:“不行吗?我觉得她比这皇上更好看些……”
“这不是好看不好看的事儿……”他叹了一声,望了神色有些呆滞的少女一眼,神情复杂。他环顾一周,低声叮嘱道:“一会儿我去献礼,殿下一定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和着这曲子跳一支舞,像平常一样,别怕,知道吗?”
他又四下张望一会儿,接到一旁同僚的目光,会意地拂了下袖子,作势要起身,口上仍是在低声安抚:“做的好了,回来给你买糖吃……”
“我要和亲,阿屿呢?”少女又牢牢抓住了他衣角,神情仍然天真,却仿佛有几分不安,“阿屿也会陪着我吗?”
他微微一愣,低头道:“自然,公主出嫁了,臣就是公主陪嫁的家臣……殿下快放手!”
迎上韩毓影的目光,他精神一振,挺直身子,轻缓从容地从座席中走出,下拜,道:“紫熙国中书令参屿见过韶月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座上帝王的声音传入耳中,他收了姿势,献上贺礼,韩毓影亦回礼。一番寒暄,参屿再次抬手一礼,做出了最后的请求,“听闻韶月乃礼乐之邦,我国斐仪公主最擅舞蹈,亦有几分才艺,听闻贵国有此风气,艳羡向往不已,今日希望能献舞一曲,祝两国成秦晋之好,昌荣繁盛!”
“允!”韩毓影不假思索,身边的侍从通传了乐师,请斐仪公主于偏殿整了妆饰仪容,场中空落了片刻,一众佳人便身姿曼妙,婉转而来。
随着那紫熙国的公主站在殿中,乐声还没过前奏,四周忽然不约而同地有人吸冷气。韩湘雪醉意醺然地抬眸,也怔了一怔。
这女子,没穿鞋。
久闻紫熙国舞乐盛行,舞姬艺人尤善作掌上舞,旋舞,民众喜观舞也喜作舞,也闻这异族风气开放,女子着笼袖纱裤,赤足而舞不觉暴露。
不过还好,韶月风气也算开放,这也算不得什么。
随着轻巧的钟音,清脆流利的箫声飞笛,一众着异族装扮的女子翩翩起舞,她们步子轻快,人人的腰上都配着一只结着彩穗的小鼓,每迈出一步,便用手中的木槌去敲打小鼓,鼓点鲜明身姿曼妙,窄袖与长裤,雪腕上的金环系着绯红纱绫,肤色雪白,发丝高束,笑靥明媚,一时四下无声。
不过最惹眼的,大概还是被簇拥在最中间的那位公主。看着年纪还尚幼,不过十四五岁,面容还带着稚气,眉眼间的灵动和妩媚却直达人心,勾魂摄魄。她一身粉紫色的装束,手臂上戴了臂钏,并挽了粉绫的金镯,脚腕上细细的金环,缀着许多小小的金色铃铛,行止间铃声清脆,震颤作响,唇边带笑,眸色热烈而张扬。
随着她抬眸,不知第几次向韩毓影抛了个媚眼。他后知后觉正懊恼,见此手中的酒杯一顿。忙转头去看倪月华,红衣女子正冲他明艳地笑。
秦晋之好?紫熙那小子搞什么鬼?这确定是要来示好,不是来搞破坏的?原因他知道,不过是紫熙气候不好,今年闹暑涝,缺粮食来借一些,他也没说不换,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