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湘雪其实并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到了最后,却要与嫣幻玉共处一室。
……
半个时辰前。
神思恍惚的苏仲受了嫣幻玉的迷惑,听她的话,竟然毫不犹豫便将那把剑往颈上划去。
提早清醒过来的韩湘雪见此心中一凛,又来不及上前,情急之下顺手从针囊中抽出一根银针,用力抛了过去,恰恰打偏了那剑锋,没割断颈脉,却还是在肩颈处剐了一道又长又深的血口子。
苏仲受此一惊,却是终于清醒了过来。看样子还是想继续斥骂嫣幻玉,然而心有余力不足,见苏醒过来的正道众人脸色也并不好,便脸色惨白地捂着伤口,缓缓退到了人群边。
“苏掌门应该也见识到了,”红衣女子倚在椅子上,雪白柔软的手中还握着那管嫣红玉笛,对他笑道:“家弟只不过是看到本宫主,心神恍惚下,不慎自伤……这位长老,您说对吗?”
她纤指一点,正是先前阻拦苏仲的那个白须老人。
“媚宫主说的,自然是对的。”那老人慈和笑道。他经此一变,脸色却变了些,狠狠剜了那苏仲方向一眼,又和和气气地望向正眯眸望着这边的嫣幻玉,笑脸道:“既然如此,那席位的事情……”
“唔,我困了。”红衣女子扶着椅子一边的扶手,下巴一抬,一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睛微眯了起来,妩媚笑道。
韩湘雪默默看着这边的情况,一瞬间错觉那老人——北棠门长老,脸都扭曲了。
……
然后,现在她正和这位正道口口相传的妖女,共处一室。
说这其中原因,也实在是无可奈何——夜已深,再能闹的鸡犬也得安顿下来。然而客栈房间有限。韩湘雪一人占着整个三楼,又当然不能让在场的掌门长老们在厅中打地铺,便自留了三间房,其余全部让给他人。
然而到底还是不够。都是几人一间房,却没人愿意同嫣幻玉一起,于是……
韩湘雪站在窗边,望着不知是什么隐隐约约、一片漆黑的夜景,默默无言。
“这位门主,”不远处的屏风后传出细细碎碎的水声,与女子欢快的声音一同被袅袅温热的水汽模糊了,稍不留神便听不清——“你就打算……一直站在那里?”
韩湘雪不知该说什么,低低“嗯”了一声。
女子闷笑几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韩湘雪:“……”
笑什么笑!
屏风之后,水声仍然哗啦哗啦小小地响着。女子靠在浴桶里,整个身子都浸在温热的水里,周遭还有隐隐的花香。她放松身体,舒服得轻轻喟叹出声,随手从自己头发上捡起一片花瓣,叹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韩湘雪充耳不闻,看夜景看得起劲儿。
“房里有个美人儿在沐浴,自己却跑得远远的,连头都不敢回——”她语声愈发轻了,夸起自己来毫不羞惭。半晌,不自觉摇了摇头,叹了一声:“这世道怎么了。”
耳力特别好的韩湘雪听了个一字不落——没想到她洗个澡还能这么多话,感觉自己脸色发黑。只能继续望着一片漆黑的夜景,片刻,下定决心道:“李某不打扰姑……宫主了,愿宫主好梦。”
“嗯?你……”
韩湘雪转身往门口走去。
屏风中传来一阵水声,很快绕出一段脚步声。韩湘雪已走到门前,转头看去,就见一身水红里裙的女子披了件轻薄外衫,脚下趿着鞋子,拢了拢湿透的乌黑长发,在桌边坐下了。
“怎么?不愿跟我共处一室,打算去隔壁借宿?”她蛾眉轻挑,散散漫漫笑出声来,未经描绘的眉目有种恬淡的娇媚,望着他,瞳中映出一层淡光:“我有那么可怕?”
站在门边的韩湘雪:“……”
可怕不可怕不知道。但是,从姑娘们都不愿与她同屋来看,着实让人很疑惑。
不过……
“怎会?”一身墨色衣袍的少年对她抱拳,俯首一礼,笑道:“在下不过是怕扰了宫主安歇,打算去隔壁下属处宿上一夜罢了。”
“嗯。”女子对着他无可挑剔的言行举止,目光从他墨色衣角上移到面上那张轻薄的银色面具,正在门口微暗烛光里闪过一道亮光。顿了一顿,她忽然问道:“你姓李?”
“在下名叫李雪衣。”韩湘雪从善如流,答出化名。
“雪衣?我门下也有个叫雪衣的,这可真是巧了。”她浅尝了一口茶,眉眼微抬,神情漫不经心。
却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
韩湘雪捉摸不清她在想什么,便浅浅一笑,应道:“那这还是真是巧缘。若有一日得见,在下怕是一定要请这位同名的姑娘……”
她抬头看向那桌边坐的红衣女子。目光相对间,忽然像被人掐了脖子,凭空止住了话。
红衣娇娆的女子走上前来,轻笑着伸手探向他耳际;然而手指尖刚刚要触到他耳上那道缚着面具的玄色绫带,另一边肩膀忽然被一扯,几下交手间,便被对方推在了门上。
“……催眠术?”李雪衣细细回想方才那一刹脑中的眩晕,想到什么,明白过来:“——你方才在厅中用的,也是这个。”
“李门主……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