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斬心中憋闷,她是觉得他的有何等的蠢笨才会叫人骗了去,又是何等的残忍暴戾,还定要拿出令牌来暗暗地告知他,不准伤了她派来的婢女。
郁斬抬手拿起令牌,示意凉州亲自去将人带进来,他便淡然回身落座在交椅上,玄色的暗纹九龙乌金云绣衫顺着他的力松垮地搭在身上,下襟亦跟着直垂落于地面。
未几,凉州便带了宁棠进了堂内,叶罗懿定睛一看,顿时惊起一身冷汗。
宋清阮身边的丫鬟怎么会赶过来,难不成……难不成她早就知道她的事了?!
心里的慌张远远盖过身上的疼痛,她死死盯着宁棠,恨自己现在说不出话来不能狠狠骂她一顿。
她就说!她就说为什么每次做事的时候都会被宋清阮截胡,原来她早就发现了她和江骁的事!
这个贱人,她早就发现了,一直憋着坏不说!
可怜她和江骁整天偷摸着合计,生怕江老夫人露馅叫她发现了去!
她就说为什么宋清阮死活不认江枕为嫡长子,为什么每次遇到事情都像狗见了屎一样使劲往江枕身上扯,还死咬着她不放!!
还害得江枕好几次都丢了脸,连带着断了她的银子,原来是早就知道了!
贱人贱人贱人!
叶罗懿气的一双眼通红,奋力爬起来伸出手去想抓宁棠的脚,只是还没来得及碰到便被凉州一脚踹了回去狠狠撞在身后的柱子上。
这一脚踹在了她心窝上,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死过去,头晕眼花瘫坐在地上,恶狠狠地盯着凉州,朝他吐了口唾沫。
宁棠生怕被她赖上,吓得连忙往后闪,低着头不敢乱看,紧着行礼,趁着低头行礼的功夫往左侧睨了过去,心下猛地一惊。
那个顶着自家夫人脸面的小娼妇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宁棠心下有些害怕,一时有些拿不定郁斬的主意。
她莫不是来晚了,叫叶罗懿顶着宋清阮的脸惹恼了郁斬,所以才会被捅了一窟窿在身上。
那郁斬还能听她解释?
宁棠头皮禁不住的发麻,怯生生的抬眼打量着眼郁斬的脸色,生怕自己一个做的不合他的心意给宋国公府招惹来灾祸。
左思右想,她咚的一声跪下,双手奉上送宋清阮些的问安信,道:
“大人,我们家夫人适才在府上写了问安信,遣了奴婢送来,说定要送到大人您手上,请您过目。”
她说的是适才,郁斬应当能听出来她的话中音吧?
郁斬瞧着她担惊受怕的模样,一颗心越发沉。
主子什么心思丫鬟就是什么心思,这点可真叫他看的一清二楚。
他望着那封问安信,神色淡然地伸出手,示意宁棠送上来。
宁棠紧绷着脸色,连忙上前,颤颤巍巍的将信送到他眼前。
郁斬神色疏冷,接过凉州递过来的湿帕子,轻巧细致地将手上的污血擦干净,待一双手干净了下来,才接过宁棠手上的信。
修长如寒玉般的手指灵巧地活动着将信纸拆开,用食指和中指夹出内里的草纸,动作轻柔地展开,黑色的墨迹将草纸浸透,男人细细地看着。
越看,一颗心沉得就越发向下。
这哪里是什么问安信。
在他眼中,这信同“义绝”书没什么两样了。
他甚至不敢一目十行,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字若真人,脑中浮现出宋清阮疏离的模样,端正的坐在他面前,轻声同他说着话。
她问他的安好,谢他的赠鞋之举,形同逾越男女有别之论。
只是,最后的一提,将他心中所想尽数击碎。
一句‘若非必要,还望掌印大人莫要将此事告知旁人’击打得他瞬间清醒。
郁斬抬手揉着眉心,心知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同他撇清干系,借此告知天下所有人,两人是泾渭分明的黑白两水,永不可能掺和在一起。
郁斬面不改色地将信收好,小心轻缓的放在桌上,冷声道:
“抬头。”
宁棠胆战心惊地抬头。
“你家夫人,莫不是以为我这掌印之位是白来的?”
此话一出,凉州赫然抬手看向他,不……不叫宋小娘子了,换成夫人了?
宁棠一滞,赫然反应过来郁斬意思,她心中大喜,连忙道:
“夫人早料到大人能看出这人的真面目,只是因着这件事同我们夫人相关,再者,夫人也是真心实意地想问问您的安,便一并叫奴婢送来了。”
郁斬紧闭着唇,并不想听她的客套话。
“宁棠姑娘,我们家主子一眼就看出这人并非宋小……你家夫人,现下已经料理了,还望你回去后同你家夫人说上一说,莫要忧心。”
宁棠彻底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人也不算是个不讲道理的,不会迁怒了她们家夫人。
宁棠嘴角挂上一抹笑意:“奴婢还有一事要叨扰。”
“我们夫人的玉佩可是在大人这儿?”
凉州回头看了眼郁斬,瞧着他脸色阴沉地吓人,又回头道:
“玉佩已然毁了,还望夫人莫要责怪。”
宁棠点头:“也好,我们夫人要回去也是图着想毁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