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可想起那日枫叶树下,他身穿九龙长袍,不过抬眼间便杀净了一干手下的场景,心中还是有些打怵。
人人都道他权倾朝野性格诡异常以杀人取乐,此话属实不假。放眼看去,宋国公府根基再深厚也比不过郁斬手中的禁卫军。
给不给宋国公府面子,是看他心情的好坏,可他性子波诡难测,谁道他会不会突地翻脸不认人?
宋清阮垂眸,思索权衡片刻:“我再给你一封书信,你且告诉他,这信中有他想要的东西,以这封信换你们二人的平安。”
黑色的墨迹在草纸上飞速留下印记,宋清阮又叮嘱了一遍道:
“切记,要在你二人脱身后再给他。”
近来叶罗懿四处打家劫舍一事闹得人心惶惶,几欲惊动上京的官员,惹得此处的衙门动用百十官兵四下搜捕却依旧一无所获。
而郁斬又是被叶罗懿行刺过。
宋清阮觉得依着他的性子,怎的也不能轻易放过叶罗懿。
她上次虽为郁斬提供了抓叶罗懿的路子,可却未曾听闻他抓到人的信。
究竟是抓不到还是有意放纵,她不得而知,也心觉不安。
那么这次,她便再踏一步雷池,冒着毁坏她计划的坏处换宁枝宁棠两人巧妙脱身,不亏。
且,还能打探到郁斬现下同叶罗懿的关系到底是何情形。
书信写完交由宁枝,宋清阮适才将将松了口气,道:
“去吧。”
郁斬的府上现下大抵已经闹得鸡飞狗跳的了。
宁枝好生收下信封,福了身子出去,找了两得力的男仆散出信去,连忙叫了马车往郁斬的府邸赶去。
好在这一路上左右无人干扰,马车又加快了进程,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郁斬的府上。
郁府前依旧死寂肃静,送叶罗懿前来的马车已然消失,四下也不见宁棠的身影,黑色的高门紧紧闭着,像是将方才的事尽数吞进肚中一般。
越是安静,越是可怕。
宁枝心下沉得很,全然忘了郁斬是个太监,忧心是不是真的从了叶罗懿的心,满心满脑的都是两人现下是不是已经……
翻云覆雨开了。
她连忙下了马车奔到府前,抬手叩响高门。
咚——咚——咚——
高门内无人答应,躲在高门内的门房吓得瘫坐在地上,紧紧抵着门,每敲一下,门房的身子便跟着抖三抖。
门房吓得满脸都是泪,惊恐地看向身后的空无一人的院子,紧紧捂着自己的嘴,生怕惊动了堂内,那位正在扒皮享乐的人。
门房绝望地瘫坐着,等郁斬料理完宋小娘子,他也好跟着一并死了。
一刻钟前,宋国公府的宋小娘子敲响了郁府的高门。
门房小跑着上前将门开开,瞧见一脸生的美人站在府门外,挑眉朝他笑着,伸手举起一玉佩:
“我是宋国公府上的小娘子宋清阮,你家大人前些日子送了我鞋子来穿,我特来感谢的。”
美人抓着裙摆往上提,顺着藕白脚腕向下,一双双色缎孔雀线珠芙蓉软底鞋露了出来。
门房眨眨眼,又看了看她手中的玉佩,不觉得有什么,但听她说是宋国公府上的小娘子,便立马竖起了耳朵,呲牙笑笑:
“请您进阍室稍候,待我回了我们家大人再来请您。”
“宋清阮”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抬脚踏过高高的门槛,“有劳。”
门房脸上带了一抹羞涩的笑意:
“哪里哪里,还请您将这玉佩交于小的,小的好拿了去一并给大人瞧瞧。”
“宋清阮”轻笑着,眉尖一挑:“这么严谨的吗?”
门房低头一笑:“原不用的,只是我们家大人今日带了一人回来,说是要审审口风,现下正忙着呢,这等时候我们是万万不敢去扰了大人的清净,只是您来,小的怎么不得进去禀报一声,拿着这玉佩也好说不是。”
“给你。”
门房伸出双手捧着玉佩,一路小跑着进了中堂,隔老远便听见一阵阵的惨叫声打堂内传来,听得门房浑身都跟着疼了起来。
郁斬的手段他们可都是亲眼见识过的。
凡是落到他手中的,自缢,于他们而言是最好的也最奢望的死法。
堂内昏暗,加之郁斬也不喜点蜡,连阳光都不敢钻进去照亮,门房吞了口水,抬眼瞧见郁斬神色疲懒地坐落在酸枝楠木的交椅上,神色冷漠地望着跪在眼前被剥了一层皮的血人。
许是听见他的脚步声,原本疲懒的郁斬赫然抬眼凝视他,眼底藏着淡淡的杀意。
单就一个眼神就吓得他手心冒出一阵冷汗,他左右看了看,瞧见凉州也在,心下安定了许多,连忙就地跪下叩头:
“大人,宋国公府上的宋小娘子拿了一玉佩来,说是想感谢大人上次的赠鞋之恩。”
郁斬单手撑着下颌,冷冷地望着门房手上的玉佩。
宋国公府上的小娘子宋清阮来他这里上门道谢?
这是得有多荒谬的脑子才能想出这种话来信口胡诌。
想起那次在后山上她那副舍命逃亡的样子,又想起那日在山上吓得她呕吐不止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