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棠做事利落,不消片刻便将院中的仆役打发得差不多了,只留下几个贴身的伺候。
宋清阮轻轻拨动着手边的算盘,在纸上算着自己的嫁妆。
“夫人,老夫人说,要您移步福寿堂一同用膳。”宁枝进来传报。
一同用膳?
怕是要给江枕偷东西的机会吧!
宋清阮冷笑一声:“待我换身衣裳便去。”
她换了身捻金银丝线滑丝素服,虽未施粉黛,却朱唇粉面,一双凤眼顾盼生姿。
只浅浅在鸦青色的黑发上挽了个发簪,余下的长发直直垂到腰间,细软的布料附在身上,显得楚腰纤细,惊才绝艳。
宋清阮故意将妆匣中的珠宝簪子拿了出来,摆在明面上:
“不必收起来,待我回来,还要清算的。”
上一世就是这时,江枕趁着她被江老夫人叫去,偷偷潜了进来偷了她的镯子首饰,拿去孝敬他的亲娘。
后来叫她发觉出少了东西,查到江枕身上时,江老夫人一改往日和蔼的面容,沉着脸,护着江枕偏帮他打马虎眼,直言不过是孩子贪玩拿去了而已。
又疾言厉色地指责她爱慕虚荣不在乎孩子的想法,不拿江枕当自己的亲孩子看待。
她心中委屈,解释说担心江枕学坏了,免不得小时偷针大时偷金。
可江老夫人充耳不闻,执意不准她深究下去,江枕又哭闹起来,这件事到最后也只好不了了之。
也是因着这件事叫江枕开始记恨她。
既是这样,那这次,宋清阮只当不知道这事“顺理成章”的成全江枕这颗孝心。
进了福寿堂,果然不见江枕的身影。
宋清阮先行了礼,后落座,同老夫人寒暄了两句,这才让丫鬟们上菜。
江老夫人听着外面的蝉声,笑眯眯地说:
“近日越发热了,外面的蝉叫得闹心,清阮你可能睡好?”
宋清阮回道:“睡得好。”她看向外面:“我叫人来粘一粘吧。”
江老夫人开怀一笑,果然啊,清阮不愧是当家主母,她的心向来是最细的,也是最孝顺的!
她越发开心,破天荒地给宋清阮夹菜,将菜稳稳落在宋清阮碗中后又故意叹了口气。
“蝉声闹人是一回事,睡得不安稳又是一回事,我瞧着枕儿和江清宴房中的桌椅都旧了,也该换新的了。”
“况且枕儿现在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最怕睡不好了!”
江老夫人说完,忐忑地看着宋清阮。
宋清阮做事一向顺着她的心意,她不会不答应的!
若不是因为前面她不看好枕儿,她倒也不用拐弯抹角说,直接吩咐下去叫人给她传话就是。
宋清阮微笑着回绝:“老夫人,今上因着世子的事断了侯府的供养,现如今侯府没有入账,已然亏空,吃穿用度皆是孙媳妇的嫁妆……”
江老夫人笑着打断她:
“清阮,只是做些椅子,用不了多少银子的。”
宋清阮继续道:“老夫人,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现如今孙媳妇的嫁妆也所剩无几,不是孙媳妇不舍得待孩子好,光平日里府中旁支的开销就是一件难事,且那些物件,也并不算太老,何不重新刷一刷,再拿来用,岂不更好?”
老夫人的眼皮垂了下去,不禁暗自疑心,清阮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换做之前,她定不会像现在这般推诿,莫不是察觉到什么不对了?
老夫人讪笑着:“是了,只是两个孩子才刚进府,怎么也得添置些新的东西,别叫人轻看了去才是。”
江骁要给那女子过生辰,她才刚给的那些钱,还不够给那女子采买珠宝的。
孙子开口,她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只好借着两个孩子的由头,为她的忠仆讨个肥差,刮点油水下来。
江老夫人语气沉重的叫了她一声:“清阮。”
江老夫人逼问着:“你说是吧?”
宋清阮思索片刻。
江枕住在老夫人这里,吃住自然不会受了怠慢。
但是江清宴的与庭厅,确实需要好好换一换了,好些桌子椅子的边角都掉了漆,不中看了。
依着那孩子的性子,就是桌子腿都断了,他也不见得会来回禀。
“也好。”宋清阮道。
江老夫人松了口气,忙说:“还是叫张大来做吧。”
张大便是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那位赵妈妈的丈夫,给他是最好的,也不用她再多开口了。
宋清阮垂眸,“好。”
“好好,清阮你多吃些,这些日子府中事物繁多,该是多吃些,你都瘦了……”
江老夫人乐得嘴都合不拢,她就说嘛,清阮一个二门不迈的妇人,怎可能会察觉出什么呢?
“你瞧瞧你!总是刀子嘴豆腐心,分明体谅孩子,却总是不肯说!”老夫人怪嗔道。
宋清阮难得笑了笑,这有什么?这些东西,吞了多少,届时都要他们双倍奉还的。
老夫人的烦心事没了,顿时喜笑颜开,连饭都吃得比旁日多了不少!
连外头的蝉声都觉得顺耳了许多!
觉得这蝉声顺耳的不止江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