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域到中域,乘灵舟需要整整一年,时流恪却一路撕裂空间,只用了短短四十余天,就找到了中域莫桑林。
期间,他一度失去了目标,却在一炷香之前,温琉璃抽出阮中剑的那一刻,察觉到了凤凰骨的踪迹。
在一个很眼熟的小姑娘身上。
说她眼熟,是因为她的面容与他记忆中的那个人,足足有七分相似,只是一个灿如朝阳,另一个则哀如秋霜,给人的感觉截然相反。
眼睛也极不一样,这姑娘瞳仁清澈,黑白分明,眼尾平滑略有上翘,是典型的凤眼。
与他的如出一辙。
意识到这一点,时流恪左手攥拳,指甲深深攥进掌心,同时喉间一腥,硬生生咽下一口骤然喷涌的心头血。
居然是……他的骨肉。
时流恪的修为臻至化神中期,他绝不会认错,这姑娘一身骨血,全部继承于他和另一个人。
所以,在他不得不缺席的那几年。
他竟然有了一个女儿。
时流恪眸光转暗,想到那盏骤然熄灭的神魂灯,想到他一夜白头、又浸泡在凤凰池中的日日夜夜,只觉得无比讽刺。
天道格外喜欢开玩笑。
而他活了几十年——
仿佛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时流恪忽然觉得可笑,虽然场合不对,但他当真笑了起来,无缘无故地勾起唇角,连眼泪都笑了出来,整个人发着抖。
随后,他渐渐止了笑,最后瞥了一眼温琉璃,眼尾发红,右手持刀挡在她面前,看向一众乌泱泱的化神长老,一字一顿重复道。
“我、看、谁、敢、带、她、走。”
……
温琉璃呆呆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红衣如火、银发如瀑的背影,一动也不敢动。
甚至刚才被当众戳穿天阴之体的时候,她也没有这么手足无措。
系统扫描到红衣人,也是一惊,010100的代码闪烁不休,隐隐显露出一截凤凰骨的形状:“宿、宿主……我觉得……”
温琉璃咽了一下口水,声音低如蚊呐:“我也觉得……”
系统:“所以?”
温琉璃:“可我、我还没准备好……”
“准备什么?”种子没听懂,纳罕道,“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认识这个红衣人?”
又小声嘟囔道:“我怎么没见过他。”
温琉璃在心里说。
她也没见过。
但心里却有一种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就是时流恪。
是上界凤凰山庄的二庄主,是与她娘亲有过露水姻缘的人,也是——
她血缘上的亲爹。
温琉璃曾设想过很多种情形,比如以后,她去南域找上凤凰山庄的时候,要用什么借口登门拜访。
是直接表明身份,还是装成一个纯粹的路人?
因为温水云在留影石
里说过,时家小凤凰血脉特殊、身份尊贵,极有可能已经另有道侣,因此温琉璃也将期待放得很低。
而她之所以想去凤凰山庄,不过是出于好奇而已。
可没等温琉璃出发,她竟然在此时、此刻,中域的莫桑林里,见到了甫一出现、就引得系统异动的时流恪。
一定是他。
温琉璃心说。
但他怎么会在这里?百闻阁管事不是说,凤凰山庄不参与此次莫桑秘境吗?
难道……是来找她的?
一想到这种可能,温琉璃的手心微微出了汗,勾着阮弦的指尖无意识收紧,只听“铮——”的一声。
阮声打破了一地沉默。
身前,时流恪背影一僵,这才想起来一件事。
他凭空多了一个女儿,颇感命运弄人,可笑至极,而他和她的女儿……是如何看他的?
但,眼下没有深究的机会。
五陵仙宗的吴长老短须微颤,眉心紧蹙,指着他问:“时流恪,你来做什么?”
时流恪微闭了下眼,再睁开时,一切心绪尽数压下,只挑起眉,冷笑道:“我做什么,难不成还要向你汇报?”
吴长老:“你!”
“你什么你。”时流恪一手掩在袖子里,不耐地说,“不愧是五陵仙宗,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小辈,当真是厚颜无耻。”
“血口喷人!”吴长老气急,“明明是这位小友,无法自证清白……”
“自证?”时流恪打断他的话,“你拿不出任何证据,却偏偏要她自证?这是哪门子道理?”
吴长老黑着脸:“有人说亲眼见她杀了人。”
时流恪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来得晚,只听到吴长老让温琉璃跟他们走一趟。
至于杀人。
时流恪心中陡然升起一抹戾气。
杀人又如何?杀当杀之人,总好过为人所杀。更何况他的女儿,倘若真的杀了人,是否因为被逼到绝境,不得不杀……
于是,时流恪嗤笑一声,眸底掠过一道凛然的杀意:“那我说,我亲眼所见她没有杀人,你当如何?”
此言一出,吴长老登时更气:“胡搅蛮缠!”
却拿时流恪没有办法。
若是其他四品宗门,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