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永鑫号”停在海州码头,早有接驳的船只靠过来,那船长在船上溜达,四处寻不见一个护航队的队员维持秩序,正觉奇怪,忽见副船长慌里慌张的跑来,把他扯过一边,低声说道:“船长,你见到方山、费三儿他们了吗?”
“见个屁!”船长骂道:“整个护航队,一二十号人,我连半个鬼影都没遇着!八成是早就下了船,去寻花问柳了!这帮人,越来越不像话了!刚才还有几个一等舱的贵客跟我抱怨,说他们夜里闯门骚扰!回头,我一定跟黄先生告他们的状!”
副船长左顾右盼了片刻,然后脸色煞白道:“我看他们不是寻花问柳去了,而是死了。”
船长吃了一惊:“怎么说?”
副船长道:“货运处的兄弟过来说,在底舱里发现了七个护航队员的尸体,还有一地的洋枪!我跑去方山的房间,结果又看见了费三儿的尸体,脑袋都被拧得掉了个!”
船长大惊失色道:“这还得了?!马上封锁全船,查个明白,看看是谁敢在咱们青帮的船上撒野!”
副船长苦笑道:“护航队都没了,怎么封锁全船?电讯收发室那边的兄弟说昨天夜里,费三儿和臧先生通过电,告了方山的黒状……”当即把电文的内容说了一遍。
那船长醒悟道:“是方山和费三儿这正副队长火并了起来?”
副船长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俩向来不和
睦,各有心腹班底,大概是两拨人同归于尽了!依我的意思,反正他们都是臧啸林的门生,可你是黄先生的人,我是杜先生的人,咱们何苦管他们的死活呢?”
船长沉吟了片刻,吩咐道:“把那些尸体弄走,不要声张,也别惊动乘客,让人家安稳下船,货物也尽快起卸!回头再给公司发电报,说明情况。”
“嗯嗯!”
于是乘客们陆陆续续下船,底舱也开始起卸货物。
……
田清亭亲自看着卸货的工人们把陈天默的古董宝贝小心翼翼的运送上岸,又经陈天默对照货单一箱箱查点清楚,不少不缺,无有损坏,便给了工人们一些赏钱,然后就近雇佣了几辆马车,准备送去海州火车站,乘火车回汴城。
几个车把式还没有把古董全部装上马车,便有一众身穿黑色短褂的汉子们从四面八方聚拢了过来,都是一脸流氓样,而且手里全都提着砍刀、铁棍等家伙事,为首之人,个头不高,白脸黑须,长得十分粗壮,腰间还别着一把撸子。
车把式们被吓到了,都停了手里的动作,呆呆的看。
陈天默皱起了眉头,他与青帮打交道打得多了,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是什么来头。
“这些流氓东西,真是苍蝇一般,哪里都有!”他厌恶的说道。
田清亭道:“这些人应该是海州本地负责看管码头的青帮弟子,大概是见咱们的货物多,想讨要好处费,先
生不用跟他们一般见识,我去打点一下就好。”
陈天默本来想说一分钱都不给他们,敢强要的话,就毒打一顿,可扭头看见几个车把式战战兢兢、浑身觳觫的模样,又忍住了。
打流氓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可连累这些以苦力为生的穷苦老实人就不好了。
田清亭迎上前去,对那领头的汉子作了个揖,然后从褡裢里摸出来一把银元,笑嘻嘻的说道:“大哥辛苦了,一点钱不成敬意,拿去给弟兄们买酒喝!”
那汉子冷冷的瞥了田清亭一眼,忽的伸手拂掉了他手里的大洋,冷笑道:“老子们缺你这散碎银子么!?打发要饭的都比你给的多!我问你,你们起的是谁的货?货主叫什么名字?”
田清亭看了看满地散落的银元,忍气吞声道:“是陈先生的货。”
那汉子喝道:“哪个陈先生?叫什么名字?!”
田清亭渐渐觉得不对,暗忖道:“码头的人一般只是图财,他倒像是冲着人来的,要寻我和先生的不是……”
眼见众流氓神色不善,田清亭当即换了副脸,拱手抱拳,肃然说道:“沾祖灵光,蒙臧先生领回家里,也算是个老帮头了。爷们看在都是家里人的份儿上,网开一面,行个方便吧!”
他这番话是青帮内部的切口暗语。
所谓“沾祖灵光”,意思是“我也是青帮祖师爷的“徒子徒孙”,所谓“领回家里”,意思就是被“收为青帮弟子
”,“家里人”就是同帮兄弟,“爷们”则是平辈论交的称呼。
总之,田清亭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说自己臧啸林的门人,让他们看在同为青帮弟子的面儿上,不要太过分了。
不料那汉子听了这些暗话,笑容都变诡异了:“臧啸林的门人啊,你是不是田清亭?”
田清亭听他这么问,不由得更加确定,对方就是冲着自己和陈天默来的!当即摇头道:“我怎么会是田清亭?那是我师兄,我姓李。”
“姓李?你怎么不姓王呢?!”那汉子厉声喝道:“就是他们两个!孩儿们,围起来!别叫他们跑了!”
“是!”
几十号青帮弟子轰然答应,然后一拥而上,把田清亭、陈天默以及几个车把式全都围了起来,挥舞砍刀、铁棒,耀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