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陈天默进入殿中,周雄黄连忙跟上,嘴里介绍道:“这座炎学神农殿千余年前就有了,明朝嘉靖年间又重修了一次,正是梅家祖上出的资,那屋脊上铺的全都是琉璃砖……”
陈天默一边听他絮叨,一边赏看四周情形——殿堂之内古朴典雅,甚是开阔,当中建着一座半丈长、三尺高的小暖阁,阁内供奉着一尊炎帝的坐像,两旁是后妃、太子立像,造型精美,栩栩如生,东西两墙都有壁画,风格别具,一看全都是古代大匠手笔,神韵非常。
这些雕塑和壁画都颇具文物价值,自然是蕴含着些许菁华的,可真正浓郁到能弥漫出殿堂屋脊的,却不是它们,而是炎帝坐像下放着的一尊三足双耳圆腹鼎!
那鼎约莫一尺五寸高低,九寸左右口径,被当做香炉用了,里面全是烧剩下的香灰,通体也被熏得黑乎乎的,看上去又脏又旧,颇不起眼,但是它所散发出来的菁华,却是陈天默迄今为止,所见过的文物古董中,最浓郁,最精纯,也最凝练的!
惊喜交加之余,陈天默开启夜眼明察,依稀可见那鼎的腹部刻有铭文字迹,但是被糊住了,也看不清楚铭文内容到底记载了些什么。
但毫无疑问,这是一件无价之宝!
周雄黄等混帐行子,有眼无珠,把这么个宝贝放在此处当香炉使用,而不是妥善保护起来,真正属暴殄天物!
再这么糟蹋下去,
这宝贝迟早要毁。
陈天默已决心把那鼎给带走,当即扭头问周雄黄道:“送我一件东西怎么样?”
这声问出其不意,骇得周雄黄遽然一惊,心里忐忑不安起来,唯恐陈出“把你的脑袋送我”之类的话,颤巍巍道:“师叔想要,想要晚辈送您什么东西?”
陈天默笑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要你身上的零碎部件,就要这殿里的东西而已,不知道你舍不舍得。”
周雄黄登时松了一口气,心里暗想道:“这殿里能有什么值钱的玩意,总不至于是门头的那个牌匾吧?据说是明朝万历首辅张居正题写的,算是个古件,我还想着什么时候拿出去卖了换些钱财,供养我那个相好用呢,迟了一步,竟被这小王八蛋看上了?眼可真毒!”
心里如是作想,他嘴上却笑道:“师叔您随便看,随便挑,喜欢什么,只管拿走便是,无须客气!做晚辈的,也该孝敬您不是?”
陈天默便指着那鼎说道:“我就要这个。”
“哎?”周雄黄愣住了,呆呆的看向那鼎。
陈天默道:“怎么,真不舍得?”
“不不不,怎么会呢?”周雄黄挠了挠头,狐疑道:“晚辈就是奇怪,师叔怎么想要这么个劳什子玩意儿?”
陈天默道:“这玩意儿怎么了?”
周雄黄道:“原先在后院灶房里丢着,偶尔煮肉用用。后来,这神农殿里放着的供香客上香用的炉子炸裂了,就
把它给搬了过来,做香炉子用……师叔要它干什么?又笨又沉又脏的。”
陈天默信口胡诌道:“你也知道,我是个江湖郎中,平时会熬些药材,正缺个趁手的炉子,看它的尺寸正合适。”
周雄黄笑道:“原来如此。来人啊!”
早有几个小庙祝上前:“师父吩咐。”
周雄黄道:“去把这烧香的鼎炉子搬出去,倒了里面的香灰,清洗干净,送给你们师叔祖带走。”
“是!”
两个小庙祝便上前去抬那鼎。
陈天默交待道:“小心点,别弄坏了!”
“师叔祖放心,孙子们省得!”
“……”
从炎学神农殿里出来,周雄黄说道:“师叔,要不要再到后院瞧瞧?”
陈天默道:“后院是什么所在?”
周雄黄道:“后院有东西厢房,是晚辈和兔崽子徒弟们住的地方,还有灶房、茅房。”
陈天默道:“那有什么好瞧的,不去了,就在这里歇着。我且问你些事情。”
周雄黄道:“师叔请讲。”
陈天默道:“赤帝宫现如今是个什么情形?住着什么人,有多少弟子,谁管事,都管什么事?”
周雄黄道:“赤帝宫不住外人,就住着师祖爷一大家子,也没有外姓门人,只有丫鬟奴仆。管事的话,明面上,当然是师祖爷为首,可实际上,他老人家却是什么闲事都不管,只管抽阿芙蓉,睡漂亮女人,享清福——”
“等等!”陈天默惊讶道:“阿芙蓉不就是鸦
片么?梅珞华还抽这东西?”
周雄黄心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瞧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嘴里说道:“师祖爷抽那玩意儿抽了好些年啦。当初,白狐精第一次来赤帝宫,就是献上了从上海带的好烟土,又送了象牙、黄金、玉石做的烟具,才得师祖爷另眼相待,然后勾搭成奸的……说起来,那骚娘儿们真是会来事儿!”
“呵呵~~”陈天默冷笑道:“梅珞华这个‘毒王’还真是名副其实啊,只可惜,不是善用毒的毒王,而是善吸食的毒王啊。”
周雄黄不以为意道:“赤帝宫里,吸那玩意儿的多了,也没什么。”
“没什么?”
陈天默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