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有些东西,只有专业的人才能发现问题。
比如音乐,普通人评价音乐只会用好听不好听来评价,但真正懂音乐的人,会听表达,会听情绪,会听一些很难说明白的内行人才懂的东西。
再比如,画作。普通人评价画作,往往是像或者不像,深一点的会说好看或者不好看。至于更内部的笔触、留白,更更内部的情感表达、思想碰撞,那就是更高一层的东西了。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互联网上有人说四大名著已经过时了,应该把XXXX,YYYY之类的网络小说奉为新的四大名著,因为老四大名著他不“爽”嘛!主角连穿越者都不是,这算什么小说???
祐介本人就是一个有艺术审美,也有艺术追求的艺术家,所以他不能容忍自己的作品被人这么胡乱的评价。
而,作为一个艺术家,让他比起旁人的批判,更加难受的是——自己冷静下来一看,发现还真是对方说的这样!
不画画的人可能不清楚,绘画工作者……不,或者说,从事艺术创作的人,往往都会有“热血上头”的时候。
就是,在创作艺术品的时候,他们会忽然陷入一种狂热之中,灵感泉涌,下笔有神,在这种狂热状态完成作品之后,他们会因为狂热,而觉得自己的作品哪里都好。就是最棒的,天下第一的。
但是,等他过了一两個星期,冷静下来之后,再回过头看自己的艺术品,这种时候,一些被热情蒙蔽双眼时看不到的东西,就浮现出来了。
祐介也是一样,因为他时间太紧张了,画完了作品就马上参展了,结果就是根本来不及冷静的审视自己。被老绅士迎头一盆凉水浇下来。
“不行。这画,还要改进。”
这是在对面的家庭餐厅里,祐介说的话。他气鼓鼓的,嘴里塞满了炒饭。像是藏匿松子的松鼠一样。
理所当然的,这顿饭是姜天蔚请的。
都说饿肚子的人会容易生气,刚刚祐介在艺术馆里,气的差点当场就要摘画走人,还得是姜天蔚拦着。生怕这小子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被美术界驱逐。所以为了缓和祐介的愤怒,他就带祐介去对面吃饭了。
不过看这大帅哥一边破坏形象的胡吃海塞,还一边眉头紧皱,姜天蔚就知道,他没有那么容易跟对方和解。
“嘛,我作为一个纯外行来看,我觉得你这画很棒啊。”
姜天蔚总之想先安慰他一下,没想到祐介冒出来一句:“所以你才是外行啊!”
姜天蔚心里啧了一声,暗骂:(你这人会不会聊天?怎么一点不给别人留脸呢?)
“我所欠缺的,到底是什么呢?技术?热情?还是……”
祐介越说,眉头越皱,苦恼的他,只能通过大口大口扒拉炒饭才能暂时缓和心情——话说你这压根就是饿了吧!?!
“嘛,我是不了解艺术啦,总觉得祐介你特别的焦躁……”
“焦躁……对,你用的这个词特别好,就是焦躁。”
祐介说着,啪的一下站了起来,探过桌子,双手抓住了姜天蔚的手。
家庭餐厅里的其他人听见声音,本能的看了过来,结果就看见了这神似恋爱场景,或者lovelive招人场景的一幕……
“你先坐下你先坐下,别动手啊我跟你说,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我知道啊。”
祐介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忽然开始强调自己有女朋友——你又不会把女朋友借给我当模特,你说这个干什么?
“……哎……我最近其实,一直在瓶颈期。”
祐介一脸平静的说了瓶颈的话题。
这点姜天蔚到是猜到了。
不如说,几乎所有的艺术家,都要经历这一反复的折磨过程。先是“眼高于手”,然后“手高于眼”,然后在“眼高于手”反复折返。艺术审美和艺术创作能力就好像内卷的两个人一样,总会想尽办法超过对面。
这两种情况,就又会创造出两种完全不同的“瓶颈期”。
祐介是哪一种,姜天蔚不知道,但祐介很明显需要一个聆听者,所以哪怕对方没有回应,他还是慢慢的开始自我陈述了。
“我自己也是有头绪的。大概,是从宫殿里,认识到了斑目的丑恶开始的。我发现我所信仰的艺术世界,充满了铜臭味,到处都是肮脏的欲望和让人作呕的虚伪。让我不禁开始反思,这样被肮脏欲望腐蚀的我,也能绘制出真正的美吗?不如说,真正的美,它真的存在吗!?”
祐介双手抱头趴在桌子上——直到追加的牛排上桌子——这才抬起头。
姜天蔚耸耸肩:“嘛,我们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请你稍微翻译翻译。”
“啊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听不懂中文了。就是说,藕,你知道吗?长大了之后是荷花,你听说过吧?荷花你见过吧?这两句说的就是这种植物,从淤泥中成长,却出落的非常漂亮。”
中国的文人特别喜欢借助大自然的现象、生物来自喻,最早有屈原大夫三句一香草,后有爱菊的陶渊明和爱莲的周敦颐,喜欢用岁寒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