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天蔚的推测是对的。
北川明海,确实是个本性怯懦的人。
他有一个仿佛反面教科书一样的家庭。
他的父亲常年酗酒,家庭暴力。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是醉醺醺的。他虽然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但大概就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亦或者是有陪酒的需求,总之,北川明海几乎没怎么见过自己的父亲没喝酒的时候。
而他的母亲,则因为这样不幸的家庭,而染上了赌瘾。在这种家庭关系下,也很难指摘她的选择。从一开始跟几個邻居的太太打扑克,到后面的麻将,从一开始的玩玩牌热闹热闹,到后面的麻将桌上挥霍金钱,根本没有过多久。
父亲是个平等的人,他的家庭暴力不分女人还是小孩子。而母亲作为家庭暴力的受害人,自然是也需要一个出气口,她跟上个世纪的日本女性一样,讲究三从四德,不敢忤逆丈夫,所以她只能对儿子下手。
这样的家庭环境,自然会让北川明海从小就孤僻,恐惧和他人交往。
小孩子的世界是很单纯的,你不跟大家说话,大家就不会过来理你。久而久之,他连朋友都没有。
到了更高一些年纪,校园ba凌就开始变得普遍了。大概,是因为学生们都很有压力吧,所以需要一个发泄口。而理由么……不需要理由。“看你不顺眼”“谁让你没朋友”这种不是理由的理由,就让北川明海成为了被人欺负的对象。
但是说真的,北川明海渐渐地,也已经麻木了。
对于还是学生的他来说,家里,和学校,构成了这个世界的一切。
而现在,家里,学校都容不下他,所以,他的世界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有一天,他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这个世界……
但,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这一天,他从回家必须经过的那个桥下的防波堤上,捡到了一段流浪汉扔掉的破绳子,他准备回家就践行自己逃离世界的计划的这一天……
他的家庭,破碎了。
之前提到过,他的母亲是个赌徒,久赌无胜家,哪有总能赢的道理?尤其是赌场上老千这么多,这个世界,真的不是一个只是为了发泄平日里怨念的家庭主妇可以涉足的。
但是吧,输了钱,她也不敢跟丈夫要,因为丈夫肯定是要钱没有,要拳头有的是。
于是,按捺不住赌瘾的她,最后走上了一条不应该走的路……那就是去找黑社会借贷。
这个时候,她找上的就是川原组。
这个时候的川原组就已经属于黑道里面很良心的那种放贷人了。因为他们不是发高利贷的,而是很普通的发放正常利息的贷款……
但即便如此,这位夫人还是输到了掏空家底也根本还不起的巨款——所以,川原组过来拿被抵押的房产了。
喝的醉醺醺的丈夫还想要用自己平日里家庭暴力的那一套,结果被黑社会打断了四肢,扔到浴缸里泡水了。
这也是北川明海第一次发现,原来那个自己印象之中,强横无比,天下无敌的暴力者,居然只是这么弱小的存在……
也是第一次,他产生了对黑道的狂热的崇拜。
因为,他们粉碎了一直以来欺压自己的坏人,就好像……对,就好像电视机里面的英雄一样。
当时带队的人,是还没有彻底在组长位置上站位脚跟的川原雅明。他那个时候就表现出了一个黑道该有的一切,冷酷,平淡,对生死毫不在意。
如果,黑道是拯救了北川明海的天使的话,那么统帅天使的人,自然就是神吧?
“……那绳子是要做什么。”
川原雅明跟北川明海的第一次交流,就是这句话。
不等北川明海说什么,川原雅明就夺过了他手上的绳子,道:“别做蠢事。这间屋子现在是我们组的资产,别用自杀降低它的价值。”
明明听上去是非常冷冰冰的公事公办的口吻,却让北川明海心里生出来一种“他在关心我!”的感觉。
他这样一直被人欺负,从没感受过人性温暖的人,甚至不需要别人对他友善,只要对方不来欺负他,就会让他心生好感。
尤其是,不管是课本还是舆论,大家都在说黑道是坏的,是不好的,是一群恶人组成的团体,但善良的日本警察没有拯救北川明海,反而是被称之为恶的黑帮救了他,而且,这个黑帮老大,甚至对自己没有恶意!
所以,北川明海哀求着,几乎是强行跟着川原雅明,希望他能招收自己进组织。
之前也提到过,日本黑帮的处境越来越难混,因为政府的打压和宣传,每年愿意加入黑帮的人越来越少,川原雅明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给他个机会。
于是,北川明海拥有了他人生之中最快乐的几年,在这里,虽然也有讨厌的上司,也有欺负人的前辈,但至少,他很清楚,在这个地方,是有神存在的。自己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神。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越是困难的时代,人们越是信仰宗教的原因吧,因为对正常的世界失去了希望,才会去追求虚无缥缈的神。
但是,渐渐地的,一切都开始变了。
川原雅明虽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