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裴砚知过来的时间,国公夫人拉着穗和走到安国公面前,让他们父女相认。
相比国公夫人的痛哭流涕,穗和始终没掉一滴泪,没有丝毫亲人相认的激动之情。
面对安国公投来的目光,她仍旧一脸的冷漠,既不行礼,也不开口叫父亲。
安国公看着眼前的姑娘,心情也十分复杂。
算上这次,他们总共打过三次交道。
头一次是在裴府,自己去质问女儿给裴砚知下春药的事,无意间得知这姑娘是裴景修的前妻,就想将她乱棍打死以绝后患,后来裴砚知及时赶回救了她一命。
第二次是在承天殿,裴砚知私自调兵出城激怒了皇帝,这姑娘为了给裴砚知脱罪,当着满朝文武与皇帝据理力争,最终害得自己被夺去一半兵权,夫人丢了诰命封号,二儿子至今还在坐牢。
第三次,就是现在,这个从一开始就和他相看两厌的姑娘,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他的亲生女儿,又一次破坏了他扳倒裴砚知的计划。
所以,这到底是他的女儿,还是他的克星?
如果他们身上当真流着相同的血,为何竟是这般水火不容?
安国公到底是男人,不像国公夫人那样感性,短暂的唏嘘之后,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利用穗和的新身份对付裴砚知。
他见穗和始终不肯开口叫他,便转向皇帝请示道:“陛下,既然现在事情已经说开,臣与裴大人之间的误会也算是解除了,臣愿意撤回对裴大人的控诉,请陛下恩准臣和夫人先带女儿回家,让我们一家团聚。”
穗和闻言心头蓦地一跳,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安国公不否认她的身份,要将她带回国公府,这样的话,她就没办法和大人住在一起了。
万一安国公再以家长的身份,强行将她许配给别人,她和大人就更没有可能了。
安国公为了对付大人,连女儿的隐私都能拿来做文章,还有什么损招是他想不出来的?
“陛下,奴婢不想去国公府。”穗和壮着胆子跪在地上给皇帝磕头,“奴婢之所以站出来承认自己的身份,是为了还裴大人清白,奴婢与国公府的矛盾太深,实在没法相处,请陛下恩准备奴婢仍然住在裴府,实在不行,让奴婢跟着长公主也可以,只求陛下不要让奴婢去国公府。”
“这……”皇帝为难地看看她,又看看安国公,“你们既然认了亲,就是一家人,女儿的去向理应由父母做主,朕也不能干涉。”
“怎么不能干涉,皇兄干涉的还少吗?”长公主忍不住插话,“穗和被安国公杖责,被国公夫人绑架,还被宋二公子欺辱,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毫无芥蒂地和伤害过自己的人一起生活?”
国公夫人本来就悔恨难当,听长公主这么说,又呜呜地哭了起来,也跪下来请求皇帝:
“以前是我们不对,我们不知道穗和是自己的孩子,对她做了很多错事,可她现在是我们的女儿,住在裴府肯定不合适,至于说跟着长公主,她一个国公小姐在外面做工更加不合适,请陛下成全,让我们带她回家吧,我们一定会好好对她,好好弥补她的。”
“是啊陛下,我宋定邦的女儿,怎能在外面为奴为婢,她无论如何都要跟我们回家的。”安国公态度强硬地说道。
穗和紧张地攥着手指,向长公主投去求助的目光。
长公主示意她不要着急,正要开口,皇帝却抢先问安国公:“你只有一个亲生女儿,把这个带回家,另一个该如何处置?”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宋妙莲身上。
宋妙莲如芒刺背,大雪天出了一身的冷汗,要用力绷紧身体,才不会瘫软在地。
陆溪桥笑嘻嘻道:“这分明就是个骗子,想假冒国公小姐的身份享受荣华富贵,国公爷若不好处置,不妨将她交给大理寺,让下官帮你挖一挖,看她是受何人指使,背后可有团伙。”
安国公脸色很不好看:“本公的家事,不劳陆少卿费心。”
宋妙莲哭着扑跪在地,声泪俱下:“父亲,母亲,女儿冤枉呀!女儿从小住在乡下,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国公小姐,是你们主动找到我,说我是你们的女儿,把我接来了京城,怎么现在却说我是骗子呢?”
国公夫人虽然已经确信她是假的,可到底和她做了一年的母女,看她哭得凄惨,于心不忍地替她辩解:
“陆少卿有所不知,当初的确是我们打听到消息,主动去乡下把这孩子接回来的,这孩子她不是骗子。”
陆溪桥挑眉:“夫人又怎知那消息不是她的同伙故意透露给你们的?”
“这……”国公夫人为难地看向自己的丈夫。
安国公示意她不要理会陆溪桥,对皇帝躬身道:“陛下明鉴,这孩子确实是我们自己找回来的,不存在欺骗之说,况且她现在已经嫁人,陛下更应该问问她夫君的意见,如果她夫君不介意她的身份,臣自然不介意多一个女儿。”
此言一出,众人都很诧异。
原以为安国公会追究宋妙莲冒名顶替之罪,没想到他胸襟如此宽广,认回了真女儿,假女儿也要一起养。
穗和却不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