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坐在树下,攀着她的手指,仰脸看她时,乌黑眼瞳湿漉漉的,无害的面容露出一点委屈,可怜极了。
小狐狸原本掐他脸的手,改成细细摸他那张好看的玉面,刮了刮脸上被压出的红印子。
少年眼角轻轻耷拉下来,细密的墨色眼睫垂落,随着她的掌心挪动,依恋地去蹭过去。
这样可怜又可爱的模样,让小狐狸又用力掐了他的脸。
苏阮唤了侍女过去,将院里的灯点亮,又送来一只药箱。
她俯下身,蹲坐在少年面前,借着院里的光亮,掀起他的袖口,看着那道斜过小臂的伤口,给他上药包扎。
女子低着脸,只能看到她乌黑的睫毛,与唇角一点抿起的红,看不清她的神色。
萧昀收起那些可怜与委屈,贪恋的目光,一寸寸掠过她的侧脸。须臾,他又在女子看来时,移开视线,去看前方紧闭的深黑雕花屋门。
“苏小姐,你这样半夜出来见我,他会生气的吧?”
语调委屈,却还在忧心地替她着想。
一身的绿茶味儿L都快冲天了。
小狐狸竭力绷住笑,逗他:“你说得对,那我还是早些回去。”
她替萧昀包扎好伤口,连捋上去的袖子都未拉下来,便欲急急起身离开。下一刻,被少年抱了个满怀。
“不要,不要回去。”萧昀后悔极了说起那些话,将脸埋进她颈窝里,闷声道,“别回去,求你……”
他知道自己留不下她。
但他真的难以忍受她躺在别人身边。
即便那个人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
将人逗到全身难受得颤栗,小狐狸捧起他颤着眼睫的脸,细细密密地啄吻:“我的小情夫,怎么这样伤心呢?”
半带着调侃的话,与落在脸上的吻,让萧昀觉得快活又痛苦。
他就是个见不得人的玩意儿L。
像条狗一样被她耍弄。
萧昀颤抖地吻上她的唇,眼圈微红,眼里分明没有泪,却像是淅淅沥沥地下起朦胧的雨帘,央求她:“今夜能不能不要回去?”
即便是趁着骆衡之入睡之后,分一小半时间给他也好。
小狐狸摸摸他的脸:“好呀。”
根本不抱希望的萧昀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乍一听见她答应,还以为是自己在幻听,等到小狐狸往他怀里钻了钻,他才好似如梦初醒。
“有点冷,抱我去东边的厢房睡觉。”
几乎就在她话落的一瞬间,萧昀便抱起她,冲向东边的屋子。
围观全程的侍女们:“……”
还是这受宠的面首有手段,大半夜割伤自己卖惨,就能勾得大小姐连姑爷都不顾了,堂而皇之地流连在他的温柔乡。
尤其是那后半夜,东厢房里叫了好几回水后,侍女们都暗暗觉得,看来魔教少主这见不得人的面首位置,大抵是要见光了。
生怕苏
阮半夜突然又要回去,萧昀闹得她完全没有力气,只能懒懒地趴在他身上。
院子里灯火通明,要水的动作也不小,睡在主卧的骆衡之哪里能不知?
他望着黑黢黢的床顶,听着门外侍女的窃窃私语,贴在身侧的手掌逐渐紧握成拳。
而冲动到如同只能一晌贪欢的萧昀,身心愉悦,快活地完全将女子纳入怀里,嗅着她发间的香气,心里满是说不出的兴奋。
今夜这些事,骆衡之定然知晓了。
这是他唯一能够见光的机会。
从背地里的情夫,转变为白日里也能跟苏阮亲近的情夫。
倘若骆衡之接受不了,那正好,与苏阮和离,他便能正大光明地出现在苏阮身边,成为天医谷的新姑爷。
萧昀阴暗地想,最好骆衡之完全不能接受,做出一些失控的事,让苏阮厌弃他。如若骆衡之要找他拼命,伤了他,他还能借此讨苏阮的心疼,再说两句骆衡之的坏话。
不管怎样,今夜过后,他都不必再偷偷摸摸了。
*
第二日一早,苏阮懒得好似全身都没有骨头,微红小脸埋进柔软的被褥里,困得完全睁不开眼,被萧昀抱着穿衣伺候。
苏阮是从东厢房里走出来的。
站在主卧门口的骆衡之,与踏出东厢房,扶着苏阮的萧昀,遥遥相望。
在苏阮没有看到的地方,萧昀暗地里冲他露出一个肆意挑衅的笑。
名正言顺的夫君又怎样?
还不是留不住人?
苏阮再心心念念又如何?
最起码,她半夜来找他,说明更喜欢他的伺候。
骆衡之神情没有露出什么异样,只是将指骨给捏得劈啪作响。
魔教中人,当真是够不要脸!
双方背地里眼神交流数个回合,刀光剑影,表面却依旧安然无恙,甚至可以称得上和谐。
三人好似无事发生般,萧昀扶着苏阮去主屋用早膳,骆衡之如常地坐在她身侧,执起筷箸,给她夹菜。
不能上桌的萧昀又开始阴暗地妒忌。
端上早膳的侍女们退至门外,时刻听候大小姐与姑爷传唤。
整个屋里,眼下就只有骆衡之、苏阮以及萧昀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