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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衡之这一走,便走了近半年。
他是在秋日回天医谷的,替那位好友解决了难事,又接了几个江湖悬赏,最后将赏银与财宝换成罕见的珠宝首饰,牵着马回了天医谷。
看见萧昀还留在苏阮的院中,他也不觉得奇怪。
半年不见,女子像是一株被辛勤呵护与浇灌,彻底盛开的明丽之花,眉眼间不再像以前那样淡漠清冷,反而透着一点惑人的媚色。
比之半年前,更加袅袅动人。
这样的变化,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什么。
骆衡之回天医谷的欢欣瞬间被冲淡许多,他眼神黯了黯,没有去看守在院子里的萧昀,而是不动声色地解下肩上装首饰的包袱。
他从里面取出一支红玉梅花的簪子,入手温润,鲜红的颜色通透又纯净。
骆衡之亲自替她簪上。
鲜红落入乌发里,衬得女子那张如花般的容颜愈发娇艳。
充当侍卫,候在院子一角的萧昀恨得眼睛都红了,满心妒忌,一颗心脏就像是泡进醋坛子里,又酸又涩,难受地他想提剑杀人。
他送的东西,苏阮即便收了,也很少见她戴过。
骆衡之一回来,送出的首饰,转眼就能出现在她的身上。
这样的差距对待,又让萧昀想起当初骆衡之进苏阮的房间,他就得屈身躲在屏风后面,不能露面的憋屈与难过。
距离当初的事,已近一年过去,却并未时过境迁。
骆衡之是苏阮名正言顺的夫君。
他依旧是那个不能露面,只要骆衡之出现,就得立刻躲
起来的情夫。
萧昀难过得要死,像是嗜血蛊又重新钻进血肉里,感觉全身都在颤栗得疼。
骆衡之没有回来的这半年里,一切就像是一个美好的绮梦。他就像是苏阮的夫君,可以日日陪着她,跟她相处,抱着她睡。
可以跟她亲昵,做更亲密快乐的事。
但现在骆衡之回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骆衡之与她一起做。
想到骆衡之会像亲她,抱她,像那夜他守在门外,听到的那些声音,萧昀当场便恨不得拔出剑,要了骆衡之的狗命。
他已经忍受不了没有苏阮的日子。
更忍受不了别人碰她。
光是想一想,就像有嗜血蛊往他心口里钻,一口一口咬着血肉那样的疼。
不过萧昀没想到的是,他最先忍受不了的,是苏阮再次的忽视与冷待。
从骆衡之回来后,她便没有任何目光投在他身上,即便视线偶然扫过去,也像是视若无物。
萧昀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昨夜明明还抱着她,两人亲吻相缠,做快乐的事。
今日便像是完全不认识的陌路人。
虽说是做她的情夫,但她怎么能真的这样绝情,在她的夫君回来后,便彻底忽视他。
心里的委屈几乎淹没了他。
萧昀知道这没什么不对。
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耍尽手段,百般求来的。
苏阮做的更是对的。
他一个见不得人的不堪的情夫,怎么能让她心心念念的夫君发现?
清晰认知到这一点的萧昀,脑子里的疯狂与理智正在极力撕扯,他恨不得将苏阮抢走,抢回魔教,将她锁起来,永远不让她再见骆衡之。
但最终,萧昀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在苏阮落后一步,要跟骆衡之进屋时,他装作去收拾东西,碰了碰她的手。
小狐狸回头看他。
少年那双隐隐泛红的墨瞳又开始湿漉漉的,像是被欺负惨了,湿淋淋丢在一边的小狗。
她在心里悄声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怜爱这只落汤小狗的,小狐狸悄悄用手指勾了勾他伸过去的掌心。
少年又像是重新活过来般,神采奕奕地包住掌心,握住了那根挠过来的纤细手指。
小狐狸却是逗弄他似的晃了一晃,复又将手指给抽了出来。
落在后头,围观全程的侍女们,眼观鼻鼻观心,甚至都不敢用力喘气,生怕自家姑爷回过头,看到这脑门充血的一幕。
大庭广众之下,这面首竟然就敢使狐媚之术,对大小姐勾勾缠缠的!
真是不将姑爷放在眼里!
侍女们感慨面首恃宠生娇后,便见自家大小姐抽出手指,丢下那委屈可怜的面首,径自与姑爷进了屋。
果然,姑爷还是姑爷。
面首还是面首。
侍女们看向宛若湿漉漉小狗的萧昀,悄悄露出点同情
的目光,跟进屋里,伺候大小姐与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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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衡之回来的当日,膳食依旧是萧昀准备的。
用过晚膳,骆衡之让人撤了东西,烧水沐浴后,便当着萧昀的面,冷着脸,将大开的两扇门完全关上。
紧闭的门,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
这边是空空荡荡的晦暗院子,那边是烛火明亮的温暖屋子。
他在这里孤零零地站着。
那边小别胜新婚的夫妻正浓情蜜意。
屋里能够清晰映出交叠剪影的烛火,在萧昀的视线里,很快便灭了。
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