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洗手间在很隐蔽的位置，要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才能到达，节目组为了嘉宾们的拍摄方便，这栋别墅一楼的洗手间特意做了分割设计，空间够大，区域分明，不会让彼此尴尬。
谢亦珩先是谨慎地询问了下工作人员，在确定了这里不属于拍摄区域后，才走了进去，并锁好了门。
怀雀双手撑在洗手台上，谢亦珩进去的前一秒，他正在和他那只小鸡说些什么，听到有人进来后，怀雀立刻警觉地闭上了嘴。
——他总是这样。
在家里的时候，怀雀也喜欢和那只又蓝又绿的小鸡讲话，很多人都喜欢和鹦鹉聊天，这倒是没有什么，只是让谢亦珩不舒服的是，虽然他们见面的次数很少，但每一次——怀雀见到他来了，都会马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明明只要怀雀说一句，他也愿意加入和鹦鹉聊天的队伍，但事实却是，他们明明是合法夫夫，怀雀和一只鸡的关系都比和他亲密。
这也正常，这只鸡是婚前财产，是陪嫁，怀雀和它玩得好，也正常，谢亦珩经常这么说服自己。
但现在——怀雀和明初，看着都比要和他亲密一些，这又是为什么？
谢亦珩默声走过去，怀雀刚洗过脸，脸颊上的红晕未散，甚至蔓延到了眼睛下方，他的额发和睫毛都是湿漉漉的，几滴水珠顺着他的鬓角流了下来，顺着他的下巴、脖颈、流到了衣领深处，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
他抬起手，怀雀反射性地向后躲了下，谢亦珩皱了下眉，“这里有水。”谢亦珩说，他试探性地再次伸过手——这次怀雀没有再躲了。
谢亦珩拭掉怀雀睫毛下方，像是眼泪的水滴，怀雀用力眨了眨眼，看起来像是还在迷糊的样子。
他有点想拉住怀雀的手腕，但这个动作太亲密了，谢亦珩又没勇气伸出手，毕竟他自诩不像明初那种人，那么轻浮，且没有分寸。
他开口说道：“……小雀，咳。”谢亦珩没这么叫过他，突然这么一叫，不免有些局促，好在怀雀并没有在意，甚至还歪了歪头，疑惑地“嗯？”了一声。
……有点可爱。
“这个节目，是我在认识你之前就签约了。”谢亦珩抿了抿唇，说：“节目筹备了一年，我欠制作人一个人情，没办法才答应的。”
怀雀慢吞吞地说：“哦……”
“片酬很多。”谢亦珩顿了顿，他没好意思说违约金也很多，他最近经济情况其实并不好，不然也不会去接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但这些他都不想和怀雀说。
——没面子，说了更显得自己是个没能力的人。
“你不是说过，喜欢港城那套山间别墅，综艺结束，下部电视剧拍完，我们就可以搬进去了。”
“你这样、是在、骗人。”怀雀迟钝地一字一顿地说，他伸出食指，戳了戳谢亦珩的胸膛，戳的太用力，自己没站稳，差点摔在谢亦珩的身上。
谢亦珩连忙扶住他，解释道：“我本来想录了第一期就退出的……”
“嗝、大、骗子。”怀雀打了个酒嗝，寻常人喝醉都会有一阵酒臭味，但怀雀身上丝毫没有，红酒的醇和他身上的甜混在一起，让谢亦珩莫名感到一阵口渴。
“对不起。”
“你、你和我结婚的时候、还、还说、嗝。”怀雀委委屈屈地说：“你说、会对我、对我好的、结果你、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对不起。”
谢亦珩说道，怀雀晕乎乎地靠在了他身上，谢亦珩只能搂住他，但又很有礼貌的，只是握住怀雀的胳膊。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道：“小雀，你是在和我生气，还是每个月真的只收到了两千块？”
怀雀更委屈了：“你觉得、觉得我骗人？！”
“我没有，我——”谢亦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便道：“那张卡，你带来了吗？”
……难道是拿错卡了？谢亦珩脑子里忽然有个不明确的想法。
怀雀吸了吸鼻子，话里已经有哭意了：“你、你连两千块、都不打算给我、给我了吗？！”
“我不是——”
“不给、就不给！哼！我要和你、离、离婚！我自己、也能、赚钱去！”怀雀推了谢亦珩一把，他自以为很用力，其实软绵绵的，像是小猫挠了下谢亦珩的心口一样，根本没有丝毫杀伤力。
谢亦珩怕他摔倒，直接把怀雀圈住，“我没有不想给你钱，我每个月让小陈往你的卡里打二十万，前几天你说钱不够花，我又让他打了五十万过去，你——”
谢亦珩噤了声。
怀雀已经脑袋一歪，靠在他的胸膛上，闭着眼发出了很细很平稳的呼吸声。
谢亦珩若有若无地叹了叹气。
“……我也不想和你离婚。”
他一把将怀雀打横抱起——好轻，以后要让怀雀多吃一点，谢亦珩想着，顺便朝洗手台上那只一动不动的小鸡看了眼，小鸡毛都炸了起来，但还是凌乱地飞到怀雀怀里，怀雀无意识地搂住小鸡，嘟着嘴，发出fufu的声音。
小鸡甚至也叹了口气，绿豆大的眼睛里装的都是心事。
谢亦珩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你也想骂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