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见一伟丈夫,丰神秀整,举动雅静,衣销金白袍,傍骆驼桥栏柱立...伟丈夫者,俗所谓二郎是已。” ——(宋)《夷坚志》 玉兔精是个约莫十七八的少女,面上甚是娇俏,一双兔眼圆溜溜的十分机灵,听了“二郎神”的醉话,它原本被吓得煞白的小脸瞬间就浮上了一层红晕,它在月光下仰头望着青华,眼里尽是倾慕,丝毫不记得身边还有个危月燕。 青华露出一个轻笑,一种轻松快意的感觉席卷了他,这种感觉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有些陌生,可正因如此,他才格外珍视它。 玉兔不明所以,只以为二郎真君对它笑了,一个危月燕便可保它百年,更何况是二郎真君?若它和二郎神相好,往后天劫也好、刀兵也罢,哪怕三界烧个精光,它也一定能可以高枕无忧。她大喜过望地站起身来,在危月燕震惊不解的眼神中奔向了青华。 “奴儿愿意侍奉在真君身边!真君带奴儿走吧!奴儿愿意追随真君左右,不论生死!” 越鸟从一开始就知道玉兔在“二郎神”面前,玉兔一定会见异思迁。二郎神乃玉皇大帝亲侄,在天庭位高权重,独领一军。在凡间亦广有信众,处处都有二郎真君庙。天庭乌泱泱的都是神仙,可如同二郎神这样到处有庙宇有信众的,可以说是屈指可数。玉兔此言一出,越鸟便赢了,她赢得光明正大,赢得彻彻底底。 青华这才终于明白了越鸟的深意,越鸟两历千世劫,对于爱恨情仇可谓是了如指掌,哪里是他及得上的呢?而嫦娥既然从一开始就坚信越鸟能够不动声色地大事化小,必定也是和越鸟想到了一块去——玉兔欲与危月燕私奔,可归根结底,玉兔的心却根本不在危月燕身上。这对假鸳鸯一个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只羡鸳鸯不羡仙,一个却从一开始就满心都是自己的前程,越鸟稍微一试,他们的“真情”便土崩瓦解了。 眼看玉兔精对“二郎真君”投怀送报,危月燕这才大彻大悟。他早就察觉三界就要大变,遇到玉兔,他以为是遇到了知音,这才将满腔热血毫无保留地倾注于它。他们本想伺机夺取托李天王的令牌就此下界逍遥快活,哪怕来日生灵涂炭又如何?只要他们二人能相守百年,享些清欢,总比在这无情冰冷的天庭当差到死强! 可危月燕终究是被蒙蔽了——玉兔只是想找一个可靠的神仙,至于此人是二郎真君也好,是他区区的危月燕星君也罢,玉兔都不在乎。 七情六欲、贪嗔痴恨,如同一张大网错综复杂,一旦落入苦海,从此便再无解脱。危月燕和玉兔精不过是末流的小仙,越鸟大可让青华将他们趁夜绑进妙严宫拷问,何必费这些事大半夜的唱戏玩儿?她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因为她始终心怀慈悲,她想让危月燕自己跳出情劫,让玉兔精明白真情不可辜负。 面对如此惊变,危月燕久久未语,他望了玉兔最后一眼,随即便化作一只黑燕,头也不回地飞走了。花园里有些鸟儿因此惊起,玉兔略晃了晃神,可它心里明白,手里的才是自己的,危月燕去了又如何,如今它有二郎真君庇佑,又何必惋惜一个区区星君? 假鸳鸯就此分道扬镳,危月燕则重新归位,他不知道明日他会不会被传入灵霄殿,亦或是押上诛仙台,心碎更胜身死,他已经不在乎了。明天一早,其余星宿会发现失踪了两天的危月燕突然回来了,他大概会胡乱拿些说辞来搪塞,谁都想看热闹,等热闹没了,也总会一哄而散。至于他和玉兔的爱恨纠葛,情爱分生,除了他以外,又有谁会真的在乎呢? 青华略退了两步,和“李靖”“哪吒”一同露出了难以捉摸的笑容,玉兔正觉不妙,面前的三人却突然一下都显出了真身。 玉兔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眼前的一切都是骗局,如今危月燕已经弃它而去,而嫦娥更是将它抓了个正着。它自知无力反抗,却也感激嫦娥未将它擅自离宫之事禀报太阴星君,有惊无险劫后余生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玉兔跪地拜嫦娥,随即现出原形,嫦娥将玉兔抱入怀中,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青华从袖中放出越鸟,越鸟望着嫦娥怀中的玉兔意味深长地说道:“假情非情,假缘亦假,作茧自缚,终究难逃。” 玉兔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此刻它脑子里混沌一片,甚至难以分辨眼前的是现实还是梦境。直到青华帝君从它怀里掏走金水还给了嫦娥,它这才终于死了心——它的计划已经泡汤了,它苦苦勾引危月燕,教唆他天劫将至,说服他与它私奔,可临了却依旧被神仙们当了去路。 可玉兔不甘心,它不甘心—— “世间浩劫将至,到时天地皆灭,奴儿纵是有些私心,也不过是想保全自家性命,奴儿何罪之有?” 眼看青华喉结涌动,越鸟立刻拦住了他,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越鸟丝毫没有要责怪玉兔的意思,殊不知当年青华和她也差点在人间就此销声匿迹? 三界皆苦,谁不想着就此离开纷扰,逍遥快活? 玉兔以为三界已经大难临头,所以才破釜沉舟,可面对它的诘问,越鸟却只是短短地应了一声—— “诸位请看,只要本王还在,三界就不会大难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