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祎还以为是新外科大楼层流手术室施工现场出了啥事，赶紧追问。
张宇琦忧心忡忡道：“胃肠外的一台直肠癌手术下不来了，在台上已经挂了四个多小时。”
张祎登时放松下来，饶有兴趣问道：“咋回事？说来让我乐呵乐呵。”
胃肠和肝胆原本都属于普外科，没分科之前，两科医生亲密无间，属于同一战壕中的亲兄弟。
但分了科之后，都想自个能多吃上一口，胃肠和肝胆之间常有矛盾发生。尤其是年轻医生，为了练刀而争抢阑尾炎患者，甚至不惜大打出手。
96年春末夏初，博士毕业的张祎，回到附院肝胆外科近两年，在手术台上已经展现出了非凡潜质。
有一天晚上，妇产科一护士的亲戚家小孩突发肠套叠，手法复位失败，不得已只能开刀。
出于相熟，同时也是出于信任，妇产科那位护士带着亲戚找到了刚巧值夜班的张祎。
张祎没多想，赶紧上台给孩子做了手术。
可没想到，就这么点小事，竟然被胃肠外的科主任龚爱东以违反医院规定跨专业收治病人为理由，追杀了一整月，最终迫使医院扣了张祎一個月的绩效奖金。
两千多块哦！
足以让张祎一提到胃肠外便咬牙切齿。
电话中，张宇琦叹着气道：“清理淋巴结时，不小心碰伤了骶丛静脉丛，出血量虽然不怎么大，可就是止不住，应该是断裂的静脉血管缩进了骨缝……”
张祎一个没忍住，差点乐出了声。
“谁主的刀？”
张宇琦答道：“龚爱东。”
张祎先是一怔，随后肆意大笑：“啊？还真是老天开眼呢，哈哈哈……谢谢啊，张叔，这是我一个多月来听到的最让人开心的事情了，哈哈哈……”
张宇琦气道：“你特么还能笑得出来？病人还躺在手术台上呢，你小子能不能有点医者良心啊！”
张祎犟道：“那我不笑还能哭啊？再说了，直肠癌手术我连见都没见到过，肯定帮不上什么忙，也只能用笑声来给龚主任加油喽……”
电话那头，张宇琦不禁咬牙，臭小子特么又在装傻充愣，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咳咳，那什么鹏远科技的系统建设方案……”
不等张宇琦把话说完，张祎立即改口：“这不巧了嘛？我昨晚刚看过直肠癌根治术的手术图谱，尤其是骶丛静脉丛出血，还总结了几套止血经验呢，嘿嘿，张叔，您看那医院管理系统的建设方案还有问题吗？”
张宇琦听到张祎的口吻颇有把握，一颗心登时安定下来。
再回味起张祎刚才的爆笑，张宇琦一时控制不住，跟着也笑出了声来。
龚爱东跟他是同班同学，毕业后同时分到了附院普外科，这哥们手术天赋很高，仅用了半年时间便把张宇琦甩在了身后。
自此，对张宇琦这位老同学是各种瞧不上。
后来，普外科一分为二，二人之间的交集少了许多。
但没过几年，张宇琦受不了秦槐奎的专业压迫，通过特殊渠道积极运作，成功当上了副院长。
龚爱东那哥们顿生嫉妒，人前人后可是没少嚼张宇琦的舌头。
张祎挂了电话，再看向一旁的叶宇，发现这哥们已然是一副重度抑郁的临床表现。
……
手术室。
六号手术间。
彻底没了信心的龚爱东沮丧下台，捡了个角落瘫坐在地。
这台直肠癌根治术可以说是他的巅峰之作，如果没发生骶丛出血，完全可以打个九十九分，扣掉的一分仅仅是因为谦虚。
然而，就是过程中的一个不小心，碰破了骶丛静脉丛，却很有可能毁了他的一世英名。
那根断了的静脉肯定是缩进了骨缝，电凝够不着，纱布压不到，进口的五十块一片的凝胶海绵用了八块，依旧堵不住那根断了的静脉血管。
促凝血药也用上了，且已达到极限，再加量，恐怕就有微循环栓子发生的危险。
实在不行，就只能结扎骶丛静脉……龚爱东痛苦摇头，扎了骶丛静脉，患者肯定会留下不良并发症，他这台手术也就算彻底失败了。
就在龚爱东懊丧的直想用头撞墙之时，张宇琦张祎二人笑呵呵进到了手术间。
“情况怎么样了？”
张宇琦跟个没事人一样，口吻中多少都带着些看笑话的意思。
角落中的龚爱东投来恨恨一眼，随后双臂抱头，回应了一个不理不睬。
台上一助哀叹道：“什么招都试过了，但就是止不住。”
张宇琦轻呵了两声，质疑问道：“什么招都用过了？那你说说，你们都用了哪些招？”
一助很不爽张宇琦的这种口吻，可又不敢表露，更不能学着龚主任来一个鸵鸟式回应，只得耐着性子回答道：
“先上了电凝，结果没凝住，再用纱布按压，也没能止住，后来换了凡士林纱布，把整个骶丛包了个严严实实，可依旧有血不停渗出。凝血药用上了，进口凝胶海绵把药房存货都用光了，可特么……唉，还是跟之前一样，不紧不慢，一分钟大概出个二十毫升。”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