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止沉默了一下,然后看向辞酒。
他没有说什么,但是辞酒却轻笑了一声:“没错,这就是“我”过去十几年来生活的地方”。
她抬起手,抚摸过破败的栏杆,黑发垂落遮住她的脸,看不清表情,只有修长如玉的指尖沾染上黑灰。
突然,垂落的另一只手被干燥温暖的大手抓住。
辞酒一顿,抬头对上楼止温柔的眼睛,里面除了柔和,还有心疼和安慰。
对上这样一双眼睛,辞酒一窒,突然笑了起来。
少女的声音清脆:“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伤心了吧?”
辞酒脸上的笑轻快,“我可不是会沉湎于过去的人,他们欠我的,我都会亲手拿回来”。
楼止没有反驳她,只是语气温柔,好像能包容一切:“那你今天回来是…”
辞酒耸肩,道:“你有没有觉得,顾辞酒的生活轨迹有一些违和”。
楼止敏锐地注意到她话语里的称呼,她说,顾辞酒…
修长眉峰挑起,楼止面色不改,认真看着她道:“怎么,你发现了什么?”
“顾辞酒虽然只是一个废物,可是居然能在顾依依和顾安的虎视眈眈下,活了这么多年”,辞酒摇头:“这不符合常理”。
“固然有顾家家规的存在,不许互相残杀,可是他们作为顾家最受宠的后辈,也该有些手段才是,怎么会放任顾辞酒活着?”
辞酒双眼微眯,看向小屋的眼神意味深长:“所以,一定还有什么秘密”。
茂密的草丛足足到辞酒的胸口,小院里的压水池子里落满了枯叶,只有房门前一棵小小的桂花树还有一点生机,但也是半死不活,蔫头耸脑地模样,显然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辞酒推开半掩的小木门,巴掌大小的屋内情况一览无余。
墙壁斑驳,梁木被蛀,床上放着的一床薄被上打满了补丁,不仅如此,屋子里堆满了不知道哪里捡回来的破烂。
裂口的水瓶,缺角的木碗,还有一堆破破烂烂灰扑扑的旧书——很明显,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别人不要了的,却都被摆放得整整齐齐,从上面被粘起的痕迹来看,主人一定很爱惜它们。
辞酒拿起一本书,扉页上写着一个她不认识的名字,想来无外乎是顾家的某个子弟,随手丢掉后,又被顾辞酒捡回来。
小小的窗子透过几丝阳光,辞酒就就着光线翻看,书里几乎每一页都有反复翻看的痕迹,上面还有注释,是属于顾辞酒娟秀的笔迹。
透过字里行间,辞酒仿佛能看到一个小小的小姑娘,搓着冻僵的双手,趴在窗边,借着月光一笔一划地写字。
辞酒的声音很轻:“她真的只是想好好活着”。
楼止体贴地站在门口没有进去,静静地看着辞酒。
辞酒闭了闭眼睛,她能体会到,顾辞酒之所以有那么强烈的获得灵术的愿望,就是因为这个小小的房子,房子看似保护了她,可也是她的囚笼。
春夏秋冬,透过这扇窗户的景象总是那么单调,她不想就这么生活一辈子,或许没有一辈子,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去,没人记得,无人在意。
辞酒想起了自己,因为从某方面来说,她和顾辞酒何其相似,她们都是独行者。
她笑了笑:“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会有人记得我吗?”
楼止一怔,却没有问她问什么突然这么问,只是道:“当然,因为我一定会记得”。
辞酒莞尔一笑,没有说什么。
楼止见状,却没有再问,也没有说出什么保证,即便他知道辞酒不信,但是未来的事,说不如做。
辞酒很快便找遍了整个屋子,毕竟就这么一小块地方,家徒四壁,一贫如洗,确实是没有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如何?”楼止问:“有发现什么吗?”
辞酒摇头:“这里已经被翻找过一遍了,即便真有什么东西,也该被搜刮走了”。
“不过也不是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
看楼止疑惑的目光,辞酒笑着举起手边的书:“这里到处都是灰尘,可是唯有这本书,居然一丝灰尘也没有”。
楼止恍然:“怪不得你唯独翻开了它”。
“我只是好奇”,辞酒耸肩:“是什么人,会过来看一个小孩子的读物,我刚刚看了,真的只是一本童话书而已”。
楼止点头,指了指辞酒刚刚站的地方:“那里也有淡淡的灵气残留,你一定也发现了”。
“没错”。
辞酒点头,碧绿的眼睛看着窗户:“所以,就在不久前,这里来过一个人,在这里看完了一整本童话书”。
“而且这人的眼睛应该有问题”,楼止淡淡道:“他应该是在昏暗的光线里看不清,所以用灵力照明”。
辞酒投过去赞同的目光,道:“还有一个可能,他是晚上来的”。
“怎么样,你有目标了吗”。
“大致能锁定几个”。
辞酒眼睛眯起:“眼睛不好,可能在晚上才能出来,而且对我很感兴趣,试图通过我读过的书进一步了解我…”
楼止静静等待她的下文,然后就听辞酒说:“不如我们来个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