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迎新团建。他们部门全是男的,周沐尧是最小的,又是今天迎新的对象,估计得喝多。
何乐知让他结束了打电话,过去接他。
周沐尧没想折腾他,自己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左手拎着巨大一袋雪糕,说路上看见个超市就想给何乐知买雪糕,右手拿着枝蔫吧玫瑰,说是饭店门口奶奶卖的,买回家给乐知。
何乐知本来在书房咬着螺丝刀修椅子,回头看他一眼,怕他突然扑过来自己扎着嘴,于是把螺丝刀从嘴里拿下来。
周沐尧把雪糕袋子和花往他盘着的腿中间一扔,说:“吃吧。”
何乐知就把椅子扔一边,站起来摸摸周沐尧的脸,把雪糕都塞冰箱去,拿了根酸奶雪糕坐沙发上吃。
周沐尧自己去吐了一通,然后迷迷糊糊洗漱,还换了睡衣。
出来坐在何乐知腿边地上,何乐知脚踩着他的腿,一边吃雪糕一边玩手机。
周沐尧倚着沙发,脸挨着何乐知的腿,喷出来的呼吸热热的。
“他们一直灌我,因为我年轻。”周沐尧委屈地说。
何乐知安慰他说:“过几年就好了,再有了新人就不欺负你了。”
周沐尧驴唇不对马嘴地说:“爱你。”
何乐知咬着雪糕,眯眼笑笑,喂他一口。
周沐尧大大地咬了一大口,说:“我不背叛你,乐知。”
何乐知说:“乖。”
周沐尧喝多了没有逻辑,何乐知习惯了。今天还不算特别能闹的,已经不错了。有一次半夜回来闹得烦人,何乐知不理他,仍躺着睡觉,周沐尧进来跟个蛮牛一样,把床垫整个掀了,直接把何乐知掀到地上去。何乐知也没管,就那么躺着床垫在地上睡一宿。
第二天周沐尧醒了看着现场,登时魂飞魄散,之后内疚地睡了一周地板,何乐知不让他睡他仍自己往地上躺,睡时还要牵着何乐知的手。
何乐知不跟喝多的人计较,他喝多了怎么闹都随他去。
何乐知一根雪糕吃完,捏着雪糕棍儿玩手机。周沐尧突然凑过来,咬着雪糕棍儿过去吐在茶几上。
何乐知笑着踢他:“你别跟个狗似的。”
周沐尧迷迷瞪瞪地又说:“我真的喝多了,我就是你的狗。”
他颠三倒四,时睡时醒地说胡话,还说不想去睡觉。何乐知就坐那儿陪他。
“我难受,乐知。”周沐尧闭着眼哼哼。
何乐知伸手下去,敷衍地摸摸他的头。
“我不是头疼,我是心里难受。”周沐尧抓着他的手,枕在自己脸下面。
何乐知看着手机,随口一问:“为什么?”
“因为我害怕。”周沐尧说。
何乐知又问:“怕什么?”
周沐尧就不说话了。
喝多了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何乐知听过太多,都不当回事了。
过会儿突然觉得手上湿,何乐知以为他口水流自己手上了,刚要往回抽,低头一瞥,见周沐尧竟然哭了。
何乐知哭笑不得,问他:“哭什么?”
周沐尧说话声音闷闷的,是真哭了:“乐知,我好痛苦。”
“怎么了啊?”何乐知弯下.身来,问他,“你怎么了小黑?”
当何乐知以为他又要说出点黏糊人要人哄的话来,却见周沐尧眼睛里又滑出滴眼泪,带着重重的鼻音说:“我想让那段记忆消失,但我就是忘不了,我每天都想跟你道歉……我不敢。”
他的神情是真的痛苦,何乐知盯着他看了半分钟,表情渐渐变得认真起来。
“什么记忆?”何乐知拇指刮刮他的眉毛,说,“你说,没事儿。”
“不会没事儿,我会失去你。”周沐尧说。
何乐知说:“不会,怎么了?”
周沐尧问:“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呢?”
何乐知说:“我原谅你了。”
“你不会。”周沐尧睁开眼睛看他,又马上闭起来。
他眉心痛苦地拧在一起,说:“我犯过错,我不敢告诉你。我太害怕了,我每天都能想起来,可我不想瞒着你……我难受得快死了。”
他说得有些严重,何乐知停顿两秒,轻声问:“你干什么了?”
周沐尧紧紧地抓着何乐知手腕,手心里都是汗。
何乐知发现自己手心也出汗了。
“小黑。”何乐知冷静地叫他,“你怕什么?”
周沐尧像是短暂地睡了几分钟,这时蒙蒙眬眬,又想起刚才的痛苦,把头扣下去,额头抵着何乐知掌心,把声音闷在沙发里。
“我约过人。”
周沐尧艰难地开口,声音里满含着牵拉的疼,预见了自己的死刑:“我和别人瞎搞……我早晚会失去你,乐知。”
何乐知愣在当场,他怔怔地低头看着周沐尧,表情有些错愕。
每个字都简单,但他就是听不懂。
房间里一切都安静,后来连周沐尧都变得静静的。酒精让他把心里装着的让他一直害怕的事终于说了出来。失去清醒以后回归本性,不爱说谎,喜欢纯真透明的爱。
何乐知就那么坐了一个小时。
自嘲地想,还真有人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