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静静地落在那张精致的雕刻着芙蓉图案的黄花梨长桌上,蒋守义单手负在身后,眸光凝重。
“父亲,您找我?”蒋寒烟缓缓地走到了他的对面,语气中满是敬重。
“烟儿,你瞧瞧。”蒋守义低声感叹道,“你瞧瞧这封信。”
怀揣着好奇心的蒋寒烟伸手接过了那封信,待她看完信中的内容,那双如同秋水的眼眸中闪烁着诧异的光芒。
“这封信,父亲是从何处得到的?”
“这不重要。”蒋守义缓缓地坐了下来,语气越发的凝重了,“倘若一切都会按照信中所言,不知道未来对于蒋家,是福还是祸。”
一想到叶骏那个少年今日所说的那些话,蒋守义的心情越发的复杂了。
这个少年,竟然能够揣测到天子的心思。
实在是令人感到害怕。
“当年圣上并未继承大统的时候,温大人已经是圣上的心腹了,如今温太尉一跃成为了从一品的太子太保,升迁之快,实在是令人震惊。”蒋寒烟垂眸看着那封信,语气平和的分析道,“不过这封信还说,接任太尉一职的人会是父亲?”
“正也是我最为担心的地方。”蒋守义颇为烦恼的感叹道,“若事情的发展正如信中所言,那么又是谁在暗中操控着这一切呢?烟儿,在我和你娘前往苏州探亲的时候,府中是不是还接待过一位贵客?”
蒋守义原本不想过问的,蒋寒烟自幼聪明,行事张弛有度。
一直以来,他对这个女儿,都很信任。
可如今,他不免有些失望了。
蒋寒烟立刻垂眸遮住了眼底的那抹愧疚,双膝跪地,轻声说道,“还请父亲宽恕!”
“你心心念念的那位赵大哥,就是前些日子暗闯太尉府的刺客,也是当年周太妃所出的七皇子。”蒋守义缓缓的起身,绕开了书案,走到了她的面前,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是。”事到如今,蒋寒烟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其实烟儿也想着要不要将此事告诉父亲,可权衡之后,又觉得没有太大的必要,如今看来,是烟儿自以为是了。”
“温学庸此人,眦睚必报。经过上次的事情,他必然会狠狠地盯着蒋家的一举一动。”蒋守义低声说道,“所以这段时间,你还是要万事小心。”
“父亲不生烟儿的气吗?”听着父亲的叮嘱,蒋寒烟不免有些意外,她缓缓抬眸,眼底生出了些许愧疚,“我还以为父亲会生气,毕竟兹事体大,若那日温府的人,真的在府中搜到了赵大哥的身影……”
“温学庸还没那个本事。”蒋守义冷笑了一声,语气中满是讥讽,“当年若非他投机取巧讨好太后,又如何能够踩在我的肩膀上成为这扬州太尉?”
忆起往事,蒋守义怒发冲冠。
蒋寒烟连忙倒了一杯凉茶,双手捧送到了他的面前,“父亲何必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大动肝火?”
一杯凉茶入了肚,蒋守义才觉得心中的怒气稍稍缓和了些。
“罢了,高处不胜寒,我倒要瞧瞧他温学庸能够爬的有多高!”蒋守义讥笑了两声,随后又看向蒋寒烟,轻声问道,“对于那位名叫叶骏的少年,你可了解?”
“父亲为何这么问?”
“假以时日,待那位少年羽翼丰满,必然会名动天下。”
小小年纪,便拥有如此深沉的心思。
落子时,云淡风轻;
赢棋时,面不改色。
蒋守义回想到那局棋,依旧觉得震撼。
“不过不管他是什么人都不重要了,倘若将来他真的迎娶了永乐郡主,你又是小郡主的师父,这份关系,总归是好的。”蒋守义颇为感叹的笑道。
与此同时,太尉府。
收到消息的温学庸眸光深处交织着复杂的情绪。
坐在他对面的中年儒雅男人,眸光含笑,“大哥这是怎么了?”
从一城太尉,一跃成为当今太子太保。
这样的荣誉,并非人人都有啊。
温学伦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然后又低头端起了鎏金白玉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今年的君山银针,口感差了些。”
“都是茶,有何区别?”温学庸蹙起了眉头,情绪中多了几分焦躁,“学伦,依你看来,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温学伦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圣上念起了旧情,想要提拔提拔自己的心腹,有何不可?”
“可我总觉得此事,有些怪异。”温学庸轻轻地眯起了眼睛,狭长的缝隙之中闪烁着晦暗的光芒,“难道你不觉得此事有些奇怪?”
十二年前,他负责了周家的贪墨案。
终于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沙场小卒,成了万人敬重的一城太尉。
温学庸此人,人如其名。
他只想要平平庸庸安安心心的当着这扬州城的太尉,保证有生之年无人在提及当年的往事,他便心满意足了。
可眼下,事情发生了变化。
收到这封密信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恐惧。
“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尉,大哥的胆量倒是一点进步都没有。”温学伦看着他忧心忡忡的表情,忍不住出言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