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几乎就要后悔。
还是朔方的雪叫她拧回一点决心,生硬硬地别开眼神,眺目远望,“欢迎你来朔方吃锅子。”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沈祉知道这机会渺茫,但还是应下了。
开城门的时辰到了,崔令鸢给了他一个纯粹的拥抱,带着些快意恩仇的江湖侠气,又带着些小女儿家不舍情态。
沈祉回拥她,脸上露出一点儿无奈的宠溺。
城门开启,崔令鸢与她的女护们头也不回地出了城。
直到官道上再没她们身影,沈祉仍然没有移开眼。
雪花飘落在他肩头,他没有掸去,任由它们融化、濡湿,仿佛泪痕。
他回味着刚刚那极轻极浅的拥抱。
当时只怕再深一分力道他便要不舍,可眼下他又开始后悔,没用十成力道,一来叫她明白他的不舍,明白他待她有真心,二来,恐怕此后数十年都要依靠这拥抱才有依稀慰藉,太轻浅,他怕忘记。
他忆起老师话。
“世事纷杂,人心难辨。欲之一字,能使道心微、德行败……你身份不同其他士子,唯秉持内心,摒弃功名利禄,泯灭人欲私情,方能得到你道。”
他曾对此深信不疑,克己复礼,唯恐乱心,也曾年少气盛,因杜若事与三娘置气,是以做错良多。
归根究底,是他不够信她。
而诚之一字,于他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