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灿星的这个提议可以说十分周全,彻底解决了大家对梁六女的后顾之忧,大家对她的提议一致拍手叫好。一片欢呼声中,梁绪衡和楚青恬彼此看了看,她们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欣慰的神情,经过了这一趟,她们的小灿星又成长了不少。
廖灿星拿出崭新平整的一百块法币,交给道具组的同学,让他们给梁六女和姚天荣置办婚礼的行头和演出当天的道具。联大到昆明也快一年了,物价悄然向上爬升,可一个月的贷金还是可怜兮兮的七块钱,同学们的日子也慢慢变得紧巴起来,见廖灿星出手如此阔绰,都大为惊奇,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呀?这钱本来是我随身带着应急的,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
联大剧团的团长张遵骧颇为感慨地说道:
“廖灿星同学,你考虑得实在是太周到了,同学们,咱们一定要齐心协力,把这场婚礼给办好!”
贺础安突然想起什么,兴奋地一拍手:
“小灿星,这婚礼的证婚人干脆就由你来当好了!”
廖灿星一愣,红着脸连连摆手:
“这怎么行?我自己都还没结婚呢,哪能给别人当证婚人哪!”
说话间,廖灿星匆匆瞥了陈确铮一眼,便害羞地别开眼去,陈确铮却一直低着头,眉头紧锁,似乎有所踌躇。
梁绪衡看透了廖灿星的心思,便决定推她一把:
“你是谁,你是廖灿星啊,标准的新时代女性,怎么还会在意这种繁文缛节?再说了他们俩能有这场婚事,本就是多亏了你,你来当这个证婚人,再合适不过了!”
这番话打消了廖灿星的退意,她点了点头,把下巴一扬:
“当就当,谁怕谁呀?”
大家一阵哄笑,就在气氛十分高涨的时候,陈确铮却突然开了腔:
“灿星,这个证婚人不该由你来当。”
陈确铮的话让大家始料未及,一时间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廖灿星没想到陈确铮竟然当众给她泼冷水,心里很是不服气:
“不该由我当,那该让谁当?”
“这个证婚人,必须由镇长来当。”
陈确铮的话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一下子炸开了锅。
“那个欺软怕硬的镇长?他有什么资格?”
“就是,他有什么脸?”
……
廖灿星是最不服气的那一个:
“陈确铮!你给我说清楚,你不让我当证婚人也就罢了,凭什么要让那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镇长当?”
贺础安肤色较白,一激动起来整个脸红彤彤的:
“陈确铮,你是怎么想的啊?让谁当也不能让镇长当啊!他跟那个混蛋李昌隆可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啊,再说了,你让梁六女怎么想?她能同意吗?”
大家激烈的反应似乎全在陈确铮预料之内,他任由大家七嘴八舌地将他指责一番消了气,待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才慢慢开了口:
“你们的心情我都能理解,但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理由,如此安排对梁六女最好。”
“理由?你能有什么理由?你就是担心之前得罪了镇长,想卖他一个面子罢了!”
陈确铮面对女友激烈的质问与指责,他一点儿也不生气,也全然不觉得伤心,他爱的就是廖灿星嫉恶如仇的纯粹心性,于是耐心地解释道:
“灿星……”
廖灿星背过身去,不肯看陈确铮,一旁的梁绪衡朝陈确铮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确铮,你先别说了,小灿星正在气头上,你的话她现在是听不进去的。”
梁绪衡握住廖灿星的手:
“小灿星,他的话你不想听,我的话你听不听?”
廖灿星噘嘴嘟囔道:“绪衡姐的话我自然是听的。”
“小灿星,你忙前忙后做了这么多,是不是为了让六女过上好日子?”
廖灿星点点头。
“你如今看着六女恢复了自由,还马上要嫁给青梅竹马的心上人,是不是心里很为她高兴呢?”
“我自然是很为她高兴的,可是……”
“可是小灿星,你不要忘记,咱们终究是要离开大板桥的,在大板桥最大的官儿就是镇长,他以前的确是没有为六女做主,可这也并不能说明他跟李昌隆一个鼻孔出气,他只不过是不敢惹李昌隆罢了。这次婚礼如果让镇长当了证婚人,就等于让他在老百姓面前公开承认了这门婚事,就算以后李昌隆再怎么闹,镇长总要顾及自己的面子,那六女以后的生活便又多了一重保险,咱们离开的时候自然就能再放心些。小灿星,咱们做任何事情都要尽可能考虑得周全些,不能全凭自己一时的意气用事,你说是不是呢?”
廖灿星听懂了梁绪衡的话,偷偷看了陈确铮一眼,一时之间有些难为情,也莫名有些感伤。
她看待世界的方式似乎总是非此即彼、非黑即白,正确和错误之间有一条深深的鸿沟,无法跨越,没得商量。
他做事却总是超乎她的预料,他的心思总是让她捉摸不透,许多时候,她只看到眼前,可他却已经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绪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