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在鸦片的作用下昏昏沉沉,甚至毫无知觉地沉沉睡去。
马春福忍不住贪婪地吸了吸鼻子,胡承荫斜了他一眼,马春福马上谄笑一脸。
他就是在这里花光了从胡承荫那儿偷来的钱。
“你们欀头在哪儿呢?”马春福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自从进了烟馆,吕世俊没有好奇地四下探看,也没有露出鄙夷、不屑或恐惧的眼神。吕世俊对眼前的一切又显然是全然陌生的,但他的眼光并不带着猎奇,他的眼光甚至不在那些瘾君子身上停留,唯恐觉得失礼。他对眼前的一切又显然是困惑的,不知道这世间尚有种种的无奈和不如意导致的自甘堕落,可他却并不居高临下的置喙和审判。
胡承荫觉得在吕世俊的性格里,对他人和这个世界存有一种尊重,这固然是跟优渥的家境和良好的教养密不可分,但胡承荫觉得更多地出自吕世俊与生俱来的纯粹和包容。
胡承荫的眼光在四处搜寻着,终于在最里面那张榻上找到了石欀头。
此刻,石欀头的烟枪丢在一旁,整个人已然昏睡过去。
胡承荫有些犹豫要不要叫醒他。
石欀头在做梦,但显然绝不是美梦。
他额头上布满汗珠,表情焦灼,四肢不停扑腾,嘴里一直喃喃着:
“不是我!不是我!别找我!”
胡承荫推了推石欀头,石欀头一激灵从榻上坐起来,花了好一阵才分辨出自己身在何地,他看到胡承荫,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干咳了一声,接着把视线转向马春福和吕世俊。
当他的视线落在吕世俊身上的时候,先是皱起眉头,似乎是觉得眼前这张脸似曾相识,却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吕世俊看到石欀头盯着自己看,热络地说道:
“石伯伯,是我呀,我是吕世俊!我小时候你还抱过我呢!”
石欀头瞬间从鸦片的作用之中清醒了。
马春福惊讶的看着他俩,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傻乎乎的贵公子竟然是天良硐的少东家!
石欀头仿佛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少见地慌乱起来。
“走走走,赶紧走!”
石欀头匆忙披衣起身,趿拉着鞋出了烟馆,也顾不上榻上的烟枪和没抽完的鸦片膏。
石欀头将他们三个赶到了街上,指着烟馆的门,眼睛在胡承荫和吕世俊之间逡巡。
“你们俩给我听着,以后绝对不准到这种地方来!”
胡承荫和吕世俊一齐点头。
“你到这儿来,锅头他知道吗?”一边说着,马春福一边整理鞋袜。
“世俊?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不是在昆明考大学吗?”
“我早就考完了,现在等着放榜呢,反正闲着没事儿,就到个旧来了。”
“你跑到这儿来,你爹知道吗?”
吕世俊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神色:
“石伯伯,我能求你帮个忙吗?我到个旧来的事你能不能别告诉父亲?”
石欀头有些为难和不解:
“为啥不能说?”
“你也知道,我虽然生在个旧,可是几岁就搬到昆明去了,我父亲从来不让我到个旧来,我每次提他都跟我发火!这次我是偷偷跑过来的,要是让他知道了,他准会生我的气!反正再过一个月,我就要去念书了,只要你不说,父亲肯定不会知道的!”
石欀头长叹一口气,不再坚持:
“你到个旧来干什么?”
“我想到天良硐去。”
“那地方有什么好去的?”
“石伯伯,这次大学联考我父亲让我报考经济系,我却瞒着偷偷报考了是西南联合大学土木工程系水利科,父亲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生气。可我从小就知道咱们个旧缺水,家里虽然有自来水,可是三天两头停水。我听说那些尖子上更是缺水缺得厉害。如果不把缺水的问题解决,个旧的老百姓就永远都过不上舒心的日子。我这次瞒着父亲偷偷过来,就是想着在报到之前先到尖子上走走看看,了解一下实地的情况。”
明明离开蒙自才两个月,胡承荫却觉得,“西南联合大学”这个称谓让他觉得好遥远,上次听到“西南联合大学”,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他不由得愣住了。
石欀头一脸困惑:
“西南联合大学?这是什么地方,没听说过,比咱们云南大学好吗?”
吕世俊一脸谦卑中透出隐隐的骄傲。
“西南联大是北大、清华和南开一起在昆明合办的大学!我做梦都想在这所大学里念书!虽然现在录取名单还没有出来,但我知道,我一定会考上的!”
吕世俊娓娓道来,诉说着自己的理想,这一刻,在胡承荫的眼中,他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胡承荫可以看得出来,吕世俊所说的一切绝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经过深思熟路之后的结果,统考刚刚结束,成绩还没有公布,吕世俊就已经开始为大学生活做准备,而他所做的一切全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改变家乡百姓的生活。一想到这样的人即将成为自己的校友和同学,胡承荫就觉得无比骄傲和欣喜,他多想握着他的手,跟他彻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