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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〇章 我已经耽误她了(1 / 2)


胡承荫口中的“海珊姐”名叫姚海珊,她家跟胡承荫住在同一趟街,姚海珊跟刘健常同岁,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家的父母也早就在心里认定了这门亲事,谁知道刘健常高中毕业选择了报考了杭州笕桥中央航空学校,之后刘健常跟姚海珊提出了分手,姚海珊坚决反对,无奈刘健常心意已决。刘健常走后,姚海珊闭门不出,整日痛哭,街头巷尾人尽皆知,成了邻居口中常谈常新的逸闻之一。刘家父母多次上门想要道歉,都被姚家拒之门外,此后刘姚两家的关系再也不复从前。胡承荫还记得母亲每每聊起他们,都会深深地叹一口气。

“我离家之后就没有联系了,她现在……怎么样?”

“她去年年初嫁人了,喜宴我去了。”

刘健常一愣,转而低头轻笑。

“太好了,还好我没有耽误她。”

“这么些年海珊姐一直不肯嫁人,从二十出头等到二十七八,成了老姑娘,她爸妈嘴皮子都磨破了她都不肯嫁,我知道她是在等你。这些年她爸妈给她找了好些个,她一个也不答应,后来有一次直接把她父亲气得中了风,好不容易救过来可是半边身子不好使,也不能说话了。海珊姐同意嫁人了,可人家都嫌她年纪大了,后来海珊姐嫁了个鳏夫,三十好几,还带了一个三岁的儿子。海珊姐嫁人那日,我只远远看见她一袭红衣,戴着盖头,上了喜轿,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短短几句话,胡承荫似乎讲完了姚海珊的一生。

“我知道,我已经耽误她了。”

尽管极力克制,胡承荫还是能听出他声音里的颤动和哽咽,为了压抑自己的情绪,他大声地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

“今年的3月25日,这一天你在哪里?”

“三月份?我参加了步行团,这时候我正在从长沙走向昆明的途中,算一算时间,应该在贵州,怎么了?”

“我在河南归德(今商丘),这一天差一点成为我的忌日。”

黑暗中,胡承荫没有说话,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

刘健常从口袋中掏出半包烟和金属的军用打火机,打火机在月光下闪着冷冽的光,刘健常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接着缓缓吐出,烟雾让他的脸变得有些暧昧不清。

“二一八”武汉大空战后,我所在的部队奉命调往河南前线,支援正在进行徐州会战的陆军,我被编入了中国空军第3航空大队,这支大队是桂系空军班底,所以大多都是广西人,他们个性大都善良耿直,我们很快便交上了朋友。3月25日,台儿庄外围战刚刚开始,我所在的第3航空大队奉命出动14架战机轰炸临城、枣庄一线的日军地面部队,我们执行完战斗任务返航归德的途中,发现前方有一大群敌机迎面飞来,那时候只觉得比我们多,后来才知道,他们有18架,比我们多4架。因为3月18日我们刚刚毫发无损地击落了他们的三架飞机,日本人就伺机报复,他们坏得很,我们刚刚执行完任务,不但人困马乏,而且燃料已经所剩无几了,他们就想趁虚而入,以逸待劳,偷袭我们。

我们的14架伊15(И-15)双翼战斗机,是苏联的一款单座双翼战斗机,已经是一个量产四五年的老机型了,可中岛97却是日本新装备的新式战机,我们的数量比日本人少,机型比日本人老,但服输就不是我们第3大队了。我们的队长吴汝鎏在对讲机里对着我们大吼:跟他们拼了!就算坠毁了也要拉一架中岛97陪葬!因为持久战对我们不离,所以我们制定了速战速决的战略。我们就打了十分钟。

这是我这辈子最漫长的十分钟,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说到这里,刘健常吸了一口烟,轻轻吐出,胡承荫没有转头看他,而是静静望着湖面,等着他说下去。

“我们7中队的分队长李鹰勋发现中队长陆光球的座机被击中了,飞过来进行掩护,我们一起编队,将陆中队长的飞机护在中间,日机想要从尾部偷袭,我们分队长想调整攻击角度掩护,我却亲眼看见紧随而至的日机把一串子弹打进了他的驾驶舱,飞机冒出滚滚黑烟,玻璃座舱盖子上全是他的血,子弹显然打中了他的头,额即便是如此,他用最后一点力气死死按住炮纽不撒手,把所有的子弹全打了出去,将一架日机打得浑身都是筛子,直接在天空爆炸解体。我亲眼看着他的飞机直直地向地面坠落下去,坠落下去……

八分队中队长何信年轻有为,比我还要小三岁,他胸口中弹、拼了最后一口气撞向日机,日机惊慌之下,试图躲闪逃窜,没想到被何信射出最后一排子弹命中要害,机毁人亡,何信在死前还凭借超凡的意志力和过人的技术操控着满是弹痕累累的飞机,撞上另一架附近的敌机,两架飞机齐齐爆炸,发出巨大的声响和火光,飞机的单片四处飞落,转瞬之间,两条生命在我眼前就这样消失不见。

世人都怕死,没有人不怕的,我也怕,我们每个飞行员在上天之前都会留下遗书,有的留给父母,有的留给妻子,我给父母和海珊各写了一封,本来不想给海珊写的,觉得自己死都死了,还不干不脆不利索。我存着私心,不想让海珊忘了我。

可是分队长和中队长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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