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里坐着的人,直接傻了眼。
那人刚见到胡承荫便笑了出来。
“是你啊!还记得吗?咱们在‘甘长顺’碰见的时候,你还问我是不是生意人呢!哈哈哈哈哈……”
不用他提醒,胡承荫便认出他来,在长沙临大的时候“三剑客”跟牟光坦一道去“甘长顺”吃面,碰到了一位身形富态却腿脚不便的先生,胡承荫下意识便看向他的腿,结果一看可不得了。那先生右腿下面的裤管空空荡荡,一根假肢明晃晃地戳在墙角,胡承荫赶紧收回目光,以免失礼。
那富态的先生似乎是感应到胡承荫的视线,毫不避讳地解释道:
“不好意思,我这条腿的确是有碍观瞻,新学习开学,我这边的案头工作实在是多,坐着的时候还带着假腿十分不舒服,我便不拘小节了,你第一次见,见多了也便习惯了。”
先生洒脱自然的态度让胡承荫放松了不少,他把梅贻琦校长的条子放到桌上,轻声问道:
“请问您是……潘光旦先生吗?”
“哈哈哈哈,我以为你又要问我是不是生意人了,不好意思啊,没错,在下正是潘光旦!”
潘光旦拿起梅校长的条子看了一眼,瞪大了眼睛。
“你要转到社会学系?”
“是文学院的历史社会学系。”
“这只是暂时的称谓,现在学术资源跟不上,历史和社会学便合并招生了,以后肯定是要拆开的。告诉你个秘密吧,我现在虽然暂代教务长一职,但我的本职工作却是社会学系的教授,以后你就是我的学生喽!一定要好好学,我的学分可不好拿哦!”
办好转系事宜,胡承荫的心彻底放下了,走到大街上,他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究竟是怎样乐天和坚强的性格,才会对自己的残缺如此安之若素,甚至还能自我调侃?
胡承荫已经被潘光旦先生的人格魅力深深地折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