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多嘴讽刺贺础安,造成了如今这种骑虎难下的局面,如今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钱胜权端起步枪,生平第一次,他发抖了。
钱胜权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但巨大的恐惧抓住了他,让他无法瞄准,他双手出了太多汗,只好放下枪,在裤子上使劲擦干,再重新端起来。
在这么多目光的注视下,自尊心不允许他放弃。
“砰!”这一枪没有打到石子,也没有打到陈确铮。
不知道为什么,钱胜权居然觉得松了一口气。
“砰!砰!砰”这三枪依然没有打中,只有一发子弹了。
钱胜权用准星对准陈确铮的眉心,他真的想把这个人杀掉,为什么他要让我丢脸?为什么他要做到这种地步?
“砰!”回过神来,钱胜权已经扣动了扳机,子弹擦着陈确铮脖颈飞过,留下一道血痕,陈确铮用手摸了摸脖子,看看手掌上的血,笑着朝钱胜权走了过来。
“看来我还真是命大,你这算不算五枪都脱靶啊?现在轮到我了吧?”
钱胜权已经呆若木鸡,陈确铮把头上的石头递给了钱胜权,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钱胜权如芒在背,他脑海中全是自己头部中弹满脸开花的惨状,心中的恐惧比刚才多了成千上万倍,真的要让陈确铮对着自己的头射击吗?万一死了怎么办?
钱胜权一边想着,一边龟速向前走去,没走几步,钱胜权突然转回身走到贺础安身边,弯腰九十度鞠躬,大喊一声:
“贺础安同学,对不起,我不应该嘲笑你枪法不准,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
现在轮到围观的同学对钱胜权嗤之以鼻了,曾经眼高于顶的射击高手此时彻底威严扫地,钱胜权感受到周围的人对自己的不屑与蔑视,他一直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不敢抬头。
“我原谅你了,钱胜权同学。”贺础安说完,就扶着他的肩膀,让他站直了身体。
“看来钱胜权同学不是很信任我的枪法啊!”陈确铮走过去从钱胜权手中把那块石头拿过来,向空中一抛,举枪就射。
“砰!”只射了一枪,那块石头应声碎裂,在空中向四面八方炸开,纷纷落地。
钱胜权看得目瞪口呆,围观的所有同学都热烈地鼓起掌来。
陈确铮走到钱胜权面前,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钱同学,我知道你射击技术很好,但你的技术再好,也没有资格嘲笑别人。你看不起不如你的人,只会让别人看不起你。我还想告诉你,在战场上,你面对的是活生生的敌人,而不是稻草做的靶子,我很好奇,真的上了战场,你能射中几个敌人。”
陈确铮刚说完,教官就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你们不好好训练在这里干什么呢?我看你们都皮痒了是不是?”教官一脸横肉,整个人散发出焦躁的气息,双手抓着腰间的皮带,穿着皮靴的脚不停踢着地下的土。
“都是他,非要和我比赛射击,浪费国家的子弹!”钱胜权指着陈确铮说。
“陈确铮?又是你,上次没罚够对吧,今天午饭和晚饭都别吃了,罚站一夜!”
“老师,不是这样的!陈确铮是为了我……”
“再说一句,我就连你一块儿罚!你们还在这儿杵着干什么?练完了就原地解散!”说完就扬长而去。
陈确铮对着贺础安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陈确铮看着钱胜权,钱胜权因为心虚地低下了头,他偷瞄其他同学,发现他们眼神中的崇拜和钦佩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鄙视和不屑。
接下来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每日枯燥的操练毫无变化,唯一变化的就是再也没有人敢嘲笑贺础安的枪法差了,而陈确铮在军训队中更是被口耳相传成一个传奇。
军训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到了7月7日晚上,陈确铮和贺础安夜里去上厕所路过了教官宿舍,从窗外看到许久未曾路面的一一〇旅旅长何基沣和二一九团团长吉星文在房间里商议着什么,何基沣的眉间皱成了一个“川”字,吉星文更是激动地在房间里来回地踱步。吉星文拨通了房间里的电话:
“你这个宛平县的旅长给我听着,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给我把阵地守住,一步也不准退。如果阵地失守,提着你的人头来见我!”
吉星文砰地把电话挂断,一屁股坐在行军床上。陈确铮和贺础安对视了一天,默默溜着墙根儿离开。
“看来前方战事吃紧啊!”回去的路上,贺础安低声说。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很快要出大事。”
回到宿舍在床上躺下,陈确铮和贺础安都迟迟无法入睡。到了子夜时分,酣睡中的同学们被一阵猛烈的枪炮声惊醒,但他们没有人想要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咕哝着发出阵阵牢骚。
“真是吵死了,宋哲元的部队为什么在这个时间进行作战演习啊?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同学们纷纷翻了个身,用毯子蒙住了脑袋,又睡过去了。
贺础安和陈确铮下床站在窗前,陈确铮面露忧色,低声说到:
“这恐怕不是演习,真的要打仗了。”陈确铮回头看了一眼对这一切浑然不觉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