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敏在大三那年考了教师资格证,毕业后通过层层考验进了历城三中。
她脾气温柔,处理事情详细认真,与同事、学生都相处得不错。第二年就做了高三年级的班主任。
彼时陆敏有一套自己的行事风格。
隔壁班班主任在强调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学习,她给住校的学生签了假条允许他们回家过生日;隔壁班主任在严抓早恋叫家长,她只对班里的偷偷牵手的男孩女孩旁敲侧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年高考前发生许多事,隔壁班果照事件沸沸扬扬,一个女孩无奈休学。陆敏班里的情侣双双考上某重点大学,重点率在全校名列前茅——她觉得自己就是为这条路而生的。
将高三学生送上考场后,陆敏本该有一个月的休息时间,刚巧当时高一年级有个历史老师兼班主任休产假离开,学校安排她去代课。
仿佛她身上有种天然的亲和力,许多学生有事没事会找她倾诉心事,她不忙的情况下会听几句。
这个班的历史课代表是个内向敏感的女孩,与高中时代的陆敏很像,她格外偏爱这孩子。
女孩有时会找她谈心,话里话外为紧张的家庭关系苦恼,但是一直找不到原因。
后来有次家访,陆敏凑巧目睹学生爸爸跟不知名女人偷.情。
年轻而冲动的她选择直接将这件事摊开告诉学生妈妈,想让她早点离婚,带孩子离开人渣。
这是她当时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尽管脑海中隐约有理智告诉她不该掺和这种事。
陆敏怎么也没想到,当夜学生妈妈就割腕,被送进医院抢救,生死未卜。
学生请了几天假,她作为代班班主任发了短信过去慰问,内容简短官方,没敢多问,怕学生伤心。
直到此时,年轻、经验浅薄的陆敏都以为学生妈妈是跟学生爸爸发生了争执,才酿成惨剧,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事情会演变到后来那个样子——
某天学生爸爸忽然来学校闹事,说陆敏作为老师,不好好教学,反而去挑唆学生家庭关系,差点害死自己老婆,他带着丈母娘一家人来学校闹事,甚至主动报了警。
陆敏年轻气盛,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去找找对方对峙,只得到当头棒喝。
“就是你,要不是你挑唆我跟小佳爸爸,我怎么会病发割腕!”
学生妈妈躺在床上气血虚,脸色浮肿。学生爸爸站在一旁,眼睛死死瞪着陆敏,仿佛要剜她几块肉解恨。
陆敏百口莫辩。
连学生都没有听信她的解释,甩开她的手,说对陆老师很失望。
后来因为学生爸爸的报案,警方介入,调查清楚后,反而澄清了陆敏并非过错方——学生爸爸确实婚内出轨多人,学生妈妈患有躁郁症,且不愿相信丈夫出轨,才会割腕。
真相大白,学生主动向陆敏道歉,但此时舆论已经发酵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是
非对错,她无力追究。
陆敏在那个学期期末递交了辞呈。
在家里休整了一段时间,去年秋天回到青城,重执教案。
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快被再次翻出来,发进那么多人的年级群。
故事停在这一句,尾音消弭,陆敏平静得仿佛在讲述属于别人的故事。
她仍旧望着窗外,只留给杭敬承一个没有情绪的背影。
他收回视线,松开无意识攥紧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掌心发木,青筋脉络突起。
“敏敏,不要靠窗。”嗓音比她喑哑。
杭敬承伸手按开前排两个安全带,推门下车。
五月底的夜风暖燥,吹乱他额前细碎黑发。
他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陆敏刚把手放下,听见动静,面无表情地抬头,眼睛失焦,好似无喜无悲。
杭敬承抬手将她按到自己怀里。
用力地按到自己怀里。
她的脸贴在他心口,呼出的温热气息扑在衬衫上,灼得他的肋骨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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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敏今晚没心思吃东西,随便找了个路边的馆子,点了碗混沌垫肚子。
“饱了么?走吧。”杭敬承刚跟老板结了账,握着手机走过来。
陆敏点头,撑着桌子站起身。
见她站稳,杭敬承收了护在她身后的胳膊,让开位置让她走在前面。
这个时间老街附近人很多,最后几排板房坐落在高楼大厦楼群中,坚守这座城市关于上个世纪的最后记忆。
杭敬承要往街里走,陆敏纳闷,“车,不管了吗?”
汽车还在身后的停车场里。
“先放这儿。走走。等有空再回来提。”
“哦。”陆敏点头,将手里的纸巾丢进门口垃圾桶。
街上每个小摊上都有盏灯,吊在竹竿头或是挂树上,晃晃悠悠照亮整条石板路上的裂痕纹路。
人头攒动,生意红火。
陆敏一个人时不大出门逛街,很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合,跟杭敬承并排走在拥挤人群中,漫无目的逛着。
“今天真是从地铁站走到金泰的?”杭敬承忽然问。
陆敏的目光被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