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们都是从西长城四县周边村来的百姓,我们要状告沈家……求大人给我们做主”
“求大人给我们做主……”
一群妇孺老弱病残,齐齐磕头哭喊。
“西长城?”
“那不是边塞城吗?”
“我记得好像沈家就是被流放去西长城……”
在场百姓顿时热议起来。
裴大人听到这些人要状告沈家,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高台上的文元帝,心头竟有一种沈家要彻底完了的感觉。
“你们要状告哪个沈家?状告什么?你们既是西长城的百姓,为何不在当地府衙递状纸?……”裴大人一一威严的询问。
领头的是个发鬓发白的老者,身形消瘦,似乎经历了长途跋涉的艰辛,脚底鞋子都被磨破了,衣着更是满是补丁脏污,他朝裴大人磕头说:
“大人,我们要告从京城被流放到西长城的沈家,我们要状告他们巧言令色,哄骗我们签下了卖地的契约,还间接害死了我们数十个村的壮年男丁,害得我们流离失所,无处可归,也无处伸冤……”
随着老者一字一字说出。
众人才听明白了。
前几年文元帝下旨要由淮北到西南之间开挖一条运河。但这条运河要想最快的挖通,就需要穿过四县往下的一大片百姓居住的村子田地,不然就需要挖通上游的一座山体后,再绕过群山外……
具体如何百姓也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最后是由沈家人代表当地衙役出面到各个村子去沟通协议:说的天花乱坠,说官府会给他们补偿款,搬离后还能重新给他们安排地方生活,家里的男丁也还能去挖运河赚银钱,等完成后,官府会把表现好的人编入官府外置人员,不但能光宗耀祖,以后官府安置房屋田地的时候,就能挑选更好的位置……
因是知道皇帝下旨要开运河。
百姓即便不舍故土,却也知反抗无用,加上沈家代表府衙出面沟通协议之时实在是巧舌如簧,百姓便高高兴兴的被一一忽悠着按了手印。
男人们被安排去了挖河运。
妇孺老弱则被暂时安排去了一块贫瘠地生活。
这一挖就是几年。
直到一次引河之时,最大一处水坝毫无征兆的溃堤了,将还在运河底挖掘的百姓瞬间给冲走了大半,死伤无数……
可这事却被当做一次地龙翻身引发的决堤给官府掩饰了去……
不但如此,官府之后又强制的招募了不少男丁去继续挖……而当时的沈家也因‘开运河’中立下功,在八皇子朝堂上的人运作之下,终是被文元帝给赦免的回京了……
所以那些受害百姓因并未得到应有安抚处理,终于是闹事起来了……
这时他们才发现被骗了。
当初被沈家人忽悠着按下手印的是属于无偿卖地契约。什么男丁去挖运河赚银钱,那也是属于被自愿招募的无偿徭役。而他们说的会安置的田地和住的地方,就是他们暂且落脚的那块贫瘠之地……
一切都是谎言。
可这个谎言却被沈家人给忽悠的圆了数年……
等得知真相时,一切都晚了。
官府不认。
因为他们按了手印契约,官府甚至都不接受他们伸冤,反而怕他们闹事,还把他们家中能劳作的男丁都给强制招做了徭役,送去了开运河。
“大人,我们当初也曾去过县里请老秀才写过状纸,可是……那县太爷一听就把人给打出来了。后来我们又到了西长城知府,可这一次那位替我们递状纸的老秀才却被活生生给打死了……”
老者泪如雨下:“大人,我们这些老弱妇孺实在是活不下去,听说只要上京来敲登闻鼓,就可以得到伸冤的机会,我们才千里迢迢逃难上京来,就是为了……”
“是他们。”
“云爷爷,是他们,是他们骗的我们好苦……”
“是他们害得我爹爹哥哥都死了呜呜……”
老者话还没说完,跪在妇人中间的几个半大孩子,就忽然指着沈家族人大声喊起来。
沈家族人脸色苍白如纸,嗫喏着唇想辩驳什么,可最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无耻!”
“仗着肚中有些文墨,竟干出这种欺民骗民的事出来……”
“简直有辱读书人的清誉名声……”
“还书香门第呢?百年清流世家?就这……”
“我呸!”
百姓愤然而起。
要不是文元帝还在高台之上,估计不少人都得爬起来淬口水了。
实在是太无耻了。
不少读书人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心中有什么破碎了……
“肃静!”
裴大人一记惊堂木,现场才恢复平静。
裴大人额头的青筋跳着,是被刚刚听到的事给气到的,他也算是沈阁老的半个学生,沈阁老多刚正一个人啊,可在他死后,他的这些族人后辈却做出了这种事来……
文元帝的脸色也变得难看无比。
沈家……百年声誉……在这一刻当真是被毁得一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