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淡黄色的斑点睡衣,盖着和我如出一辙的格子棉被,被子只盖到他的腹部位置,银灰色的长发一些随意地在枕头上铺开,一些被他压在耳朵下面。
在莫亚蒂的白眼里,我由衷感叹,“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听到你这张狗嘴吐出甜言蜜语来。”
“白痴。”莫亚蒂说着,又翻身回去,背对着我了。
他这个样子,我反倒是想逗他了。我一个翻滚,连带着被子一起滚到他身旁。
“要不然我们试试看?”我用手肘捅捅莫亚蒂的肩胛骨。
莫亚蒂懒得理我,“不要。”他拿起书又看了起来。
我佯装心碎,噫噫呜呜地又翻滚回了我的床,我背对莫亚蒂,“果然还是我太老太丑了,”我装模作样地控诉道,“你果然还是很嫌弃我对吧,莫亚蒂?你心里不说,但可烦我了,是不是?”
突然被我扣上好大一顶帽子,莫亚蒂呵呵一笑,他掀开被子、下床,绕过来,径直走到我面前。
“好啊。来啊!”他说着,一把扯走我的被子,强势地挤上床。
然后,我和他两个人就在床上躺着互扯头发,边扯还边拿脚踢对方的肚皮。果然比起做爱,还是这种打来打去的活动更适合我们。
打累了,夜已经深了,新换上的床单被我们的扭打弄得皱成两团。莫亚蒂还对我说的‘果然还是很嫌弃我’心存芥蒂,他挨着我,蜷缩起身体,鼻尖几乎要抵住我的额头,近乎拥抱地和我睡在一起。
但两个人连呼吸都细密地交融,未免也太闷热了,尤其还是在春夏之交。第三次擦掉额头渗出汗,我非常无情地一脚踹开莫亚蒂,和他拉开距离。
莫亚蒂终于得以报仇,他指责我,忿忿不平,“明明就是你嫌弃我吧,姜冻冬?”
我连打好几个哈欠,困倦得要死,完全没精力搭理他。当他又想数落我时,我的手探进他的被窝,拉住他的手。
“好了好了,别闹了,睡了!”我睡眼惺忪地说。
手拉着手,莫亚蒂果然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第161章 我已经拥有了(五)
在开诚布公地畅聊完性之后,我和莫亚蒂在身体的界限上,莫名其妙地被打开了更多。
“你帮我洗了内裤?”
在莫亚蒂送过来的烘干好的衣服堆里,我意外的发现了我的裤衩。我举起来,宽松的蓝色纯棉平角裤衩,确实是我的没错。
莫亚蒂奇怪地反问我,“要不然呢?它还会自己洗自己?”
即使过去很多年我和莫亚蒂相处没什么边界感,但最洗内裤这种事——就算是我和裴可之同居的那几年,我们都保持着互不干涉原则。顶多不过是裴可之看到了,过来提醒我,‘冻冬你的内裤还放在脏衣娄里,别忘记洗了哦。’遥想我上次被人洗内裤——啊,已经记不清是多少多少年前的事了,可能是我和小缘还没离婚的时候?
“没什么,”我折好内裤,解释道,“我就是……有点儿惊讶。”
我恍然发现,我和莫亚蒂原来不仅是会存在性暗示的关系,还是可以帮对方洗内裤的关系了。
突破了内裤这个底线,家里紧接着也换上了一个超大号的浴缸。
因为我和莫亚蒂自然而然、理所应当地偶尔会一起泡澡。但不是为了做什么,只是帮对方搓后背。
人老了,皮肤越来越容易堆积泥垢。以前是半个月一搓,现在一周就必须得搓,要不然皮肤能搓出老长一条黑泥。怪恶心的。
莫亚蒂背对着我,银白的长发盘在头顶,偶有几缕垂下来,贴在他突起的蝴蝶骨上。莫亚蒂依旧清瘦,但如今他瘦得匀称,那种骨头要破出皮肉的病态感减弱了很多。
浴缸里的水浸过他的腹部,他正捧着西瓜啃,时不时往水里发射黑色的籽。呵呵,他这么勤勉,不过是为明天的比赛做准备。明天我俩要比谁吐西瓜籽吐得更远,输的人负责拖地。
眼看莫亚蒂的射程越来越远,都要到浴缸外了,我赶紧伸手,从后面捂住他的嘴巴,“不准吐了!”我着急地把他嘴里含着的籽塞回去,“你要超过我了!”
莫亚蒂的两片嘴皮子被我捏成鸭子嘴,他气急败坏,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我趁机抢走他手里还剩大半的西瓜。等我三两口啃完,没收了他的练习工具,我才撒开手。
重获语言自由,莫亚蒂猛地转头,对我怒目而视,“姜冻冬,你玩不起,又耍赖!”他说着,嘴巴噗噗噗跟机关枪似的朝我吐剩余的西瓜籽。
我直接把脑袋埋进水里,完美躲过他的攻击。
二十多年前,莫亚蒂留下的烧伤早就长好了,如今甚至连瘢痕都看不出来。
新长的皮肤与旧有的皮肤编织到了一起,要用手认真地抚摸,才能摸出两种肌肤之间微微凸起的分界线。
我一边帮莫亚蒂搓背,一边又问起他当年纵火的事儿,“你那个时候真的不是自焚?”
莫亚蒂的回答也依旧没变,“我才不会用痛死人的方式自杀,”他说,“就是为了取暖。”
他没有任何骗我的理由,我到底还是接受了这个说辞,“你取暖的方式还挺别致。”我无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