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扶光点了点头,紧接着却又否认:“没什么事,要秦仙媛给宗瑞治脸是不成了,我想将你们先送回我与母亲住过的地方,顺便再找找桃山老人治过的人,看他们有没有好法子——也算给你们放个长休,带着孩子们好好玩玩。”
绿珠隐隐觉得不太对劲,要说哪里不对,却也说不上来。
绿珠办事麻利,不过一会儿便收拾好了东西,她抱着萧宗瑞,身后跟着一脸兴奋的灿灿和玉堂一齐来到萧扶光跟前。
而今萧宗瑞已满两岁,因学话晚,现在说得还不是很好。人是丑的,笑容却是明媚的,见着萧扶光后迈着小短腿上前,开心唤“姑唔”——姑唔便是姑母,他嘴前开了缝,叫人叫得不利索。
萧扶光一把抱过他。
“好宗瑞,你先跟绿珠出去玩一段时间,等事情平定了,姑母再接你回来。”她道,“行吗?”
萧宗瑞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看她。
孩子总是敏感的,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顷刻间便落了泪。他哭也不似其他小孩那般哇哇大叫惹人心烦,只是瞪着眼睛看人,一声不吭地,眼泪却在逞凶。
“哭什么?又不是不要你了。”萧扶光将他抱紧了,“当初再难不也都过来了,我怎会不要宗瑞呢?”
贺麟在外催促:“郡主,时间不早了。”
萧扶光狠了狠心,把萧宗瑞放回绿珠怀中,让她们离开了。
绿珠一步三回头,最后咬了咬牙,抱着孩
子离开了定合街。
将萧宗瑞送走之后,萧扶光心中也算落下了小半块石头。
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眼下萧梦生对檀沐庭来说还有几分用处,可萧梦生到底是个成年人,哪怕再畏惧檀沐庭,也不如一个两岁小儿好控制。如今秦仙媛与檀沐庭狼狈为奸,只需一句话,秦仙媛便愿意为萧宗瑞治病——她若是不提前将萧宗瑞送走,檀沐庭又将假拟诏书再立一个皇储出来,与其他人不同,如今的萧宗瑞是闵孝太子血脉,如今无人能比他更有资格做一名傀儡。
将人送走后,萧扶光得以有喘息之机。
她同往常一样频繁出入内阁,似乎近来万清福地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朝臣也渐渐分隔成两派,站在她这处的依然居多,少部分人则是扬言死忠先帝的几位老臣,他们信奉先帝如神明,金爵钗一论已经深深地刻进了脑子里——光献是女子,萧梦生是庶出,既然谁都讨不了好,索性认准金爵钗便是;多数人依然是一早同檀沐庭交好之人,眼看着他手中又多一张王牌,不禁喜出望外,雨后春笋一般个个冒出了尖。
萧扶光看得稳,心中也有数,在内阁久了,说起哪位官员来也算如数家珍。年轻的脑子就是好用,渐渐也在心中做成一张紧密织网,将京畿官员一一联系起来,以确定檀沐庭的爪牙究竟有多少。
檀沐庭十几年来收买的人虽不少,但
他却有一个弱点——无兵权在身。大魏有律,无故调动五十人众便要问刑。当初他带人进万清福地,亦是四十八人一组,不敢轻举妄动,这便是律法健全的好处所在。
可檀沐庭苦心经营十数载,哪里会想不到这个?于是他促使司马炼进入内阁,借萧扶光之手给予其功勋,而今在任兵部员外一职。
萧扶光看着司马炼,恍然间又想起司马廷玉——倘若他在,现在的她也不必头疼至此吧?
而如果他依然在,自己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檀沐庭用十几年下了这样大的一盘棋。
所以,自己的事,何必求人?没准儿这便是老天爷安排下来的一次劫难,过得去便是广阔大道了。
在萧扶光与檀沐庭明争暗斗时,时间来到九月上旬。
帝京内暗潮涌动,天气却仍然未转凉。
长夏后总有短秋,重阳就在眼前,人人依然身着罗衫。有些眼力见儿的人知晓今年这个冬天更不好过,早早地准备携家带口去南方过冬。
然而还未到南方,却听说了一件大事——前大将军宇文律于临江反了。
造反这种事,大魏还从未遇到过——若说上一次有人造反,怕是几十年前的太祖爷有些心得。
大将军宇文律早在数月前临江一战时便贿赂敌军,被冠以通敌罪除名缉拿,人怕是已经到了南齐,如今为何要反?
内阁辅臣纷纷唾骂:“想来这厮早便有了反心,这才借着由头去临
江,目的便是为亲自同齐人交涉,再反手同咱们打个措手不及!”
“对!幸而我们有司马炼、沈磐二人,他们机警,这才避免了自己人捅的刀子!”
萧扶光近日集中精力应对檀沐庭,实在无暇分心去应付宇文律——宇文律的兵符早前便被宇文渡偷来赠给她,所以这个人她是不怕的。若说心痛,痛的当是临江百姓,无辜又要遭一回难。
宇文律既反,战是一定要战的,选谁去也是明摆着的事——无人比司马炼和沈磐更合适。
可司马炼一早便跟了檀沐庭,从前萧扶光敢用他,如今却不敢了。
她担心这又是檀沐庭的一步棋,为的是让司马炼拿到精兵与之抗衡。
萧扶光极少有优柔寡断之时,可这次她不得不慎重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