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子看了看她,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念及姚玉环同主人羁绊,仍是开口道:“小姐,主人心里不痛快,您就不要再刺激他了。”
姚玉环只稍稍一想,便明白了。
“怎么?难道他不想做这个驸马?”姚玉环笑得泪都要流出来了,“他摆布别人的时候,也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有今日?”
檀沐庭倏然间抬起头,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她,看得姚玉环浑身直发毛。
“你瞪我做什么?”她率先发问。
檀沐庭抬手指了指她,对酉子道:“将小姐送走。”
不等酉子问送去哪儿,他便一头栽倒在床上,双目紧闭,薄唇微张,似是醉眠去了。
酉子唤人来将姚玉环送回去——是送回她住所,并非是送出去。谁叫主人醉得太厉害,竟连个准确意思也未示下。
不过,檀沐庭向来谨慎,极少有大醉的时候。他既然在这个当口说要将人送走,那必然是有了打算。
酉子拿来醒酒汤药,慢慢为他灌了下去。
檀沐庭本性谨慎多疑,难得大醉一场,却也不过一两个时辰而已。两碗汤下去,人渐渐清醒过来。
他坐在榻上,一双猩红的眼睛在夜间亮得厉害。
酉子摸不清他的脾气,上前道:“方才小姐来过,为主人道贺。可主人说,要将小姐送走。”
檀沐庭饮了口香茶,混着舌尖血吞下。
“玉环也该嫁人了。”他慢慢道,“过两日将之瀚请来吧。”
崔之瀚便是檀沐庭
精心挑选配予姚玉环的夫婿,虽然家道中落,却是个相当努力上进的青年。他未入鼎甲,却也有几分才气,最重要的是其人轻名利重情义,因此檀沐庭很是看好他。
酉子想问为何要过几日请,然而接下来檀沐庭的吩咐让他明白,主人已经开始着手布局了。
夜中时,一个黢黑的人影在茅厕转了几圈儿,随后推着车来到了南墙后。他仰头看了看老榕树,打算登高折枝。
然而就在他打算攀爬时,一众守卫挑灯而至,厉声喝问:“干什么的?!”
那人影儿像是吓了一跳,慢慢转过身道:“小人是府上倾脚工,午夜来倒粪桶。”
众人听后纷纷后退,捂着鼻子骂晦气。然而即便恶心,却也忍着冲天臭气去检查他的推车。
推车里的东西不作假,实打实的隔日五谷。守卫放下了戒备,捂着鼻子道:“今日起,你每日卯时倾倒,其余时间不要乱走动。否则谁也保不住你!”说罢便要离开。
藏锋原本松了口气,闻言后更觉奇怪,于是上前偷偷问走在最后一名守卫:“请问兄台,可是府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半夜三更正好眠时被叫起来巡视,任谁也有怨气,那守卫捂着鼻子离他远了些,却也乐得同他解释:“咱们大人要做驸马了,可不得全府戒严,等着日后迎娶太女殿下嘛!”
藏锋心底一惊,“驸马?!”
“今日陛下亲口说的,咱们大人还高
兴得醉了一场呢。太女从前常在寺中,在京未建府邸,大人刚醒了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下去,阖府上下都要准备起来。”守卫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你没准儿日后还能倒上皇太女的夜香呢!”
守卫离开后,藏锋一人风中凌乱——原本萧扶光要他即刻撤离檀府,如此看来依然时机未到。原本做这等脏活无人注意他,如今包括檀沐庭在内的不少人都与他打过照面,贸然离去恐怕会引人注意,最后为郡主带来麻烦。
且被檀沐庭锁在高墙之内的那一人身份实在蹊跷…
藏锋眼神又坚定几分,转身朝推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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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女要尚小檀郎,这一消息不过半日便席卷帝京。
皇帝属意檀沐庭做驸马,其实并无多少人感觉意外。檀侍郎本就是皇帝得力爱臣,又生得玉树临风,自然是驸马的不二人选。
至于司马炼,皇帝怎么可能会选妙通仙媛的前夫做驸马?择此人做婿,这不是糟践皇太女吗?
只是百姓早前便说皇陵有问题,以致于萧氏这一代不论男女,姻缘都出了幺蛾子。而今太女又许给檀沐庭,门当户对先放在一边不说,风水上应渐渐要好起来了。
太女从前跟随皇后在大悲寺,在帝京无公主府,而今身份更为显赫,索性在京选址建府。万清福地都是檀沐庭出资出力,如今自然也少不了他。府邸就建在檀府旁边,原就是前朝高官宅邸,檀沐庭收
购后扩建修葺,也不算埋没了皇太女。
当然,作为准驸马,他也出面摆平了因太女决策失误而惹出的难题。
这则消息也很快传到萧扶光耳中。
“我一点都不意外。”她道,“我之前甚至想过,即便宇文渡还在帝京,他还是准驸马,陛下也有可能会换人,毕竟檀沐庭能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恐怕陛下只恨自己未多生几个儿女,这样一来就能笼络四方重臣了。”
白隐秀说是:“婚期在十月金秋,还有五个月不到。郡主不必忧心,这并不是您的错。”
“我何时说是我的错了?这可怨不得我。她是咎由自取,若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大悲寺,万万到不了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