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阵劈头盖脸的训斥,骂得萧扶光真真是睁不开眼。
华品瑜最后道:“你的生道便在此处,在帝都,在九天之上。你要学你父王恩威并施,却不能学他瞻前顾后。做皇帝不需要你博览群书,只需明白奏章所言为何便是。但你一定要会用人,要狠得下心,要将那些有悖你道之人铲除。听明白没有?”
萧扶光在来京之前便做好了准备,然而此刻却觉得有什么距她越来越近了,叫人平白生出登高凌风的感觉,既刺激,又有些惶恐。
话已说到这份上,华品瑜也不再多提醒。有野心的人,即便你不点她,她吃过苦头后也定会明白这个道理。
“你休息两日,好好琢磨琢磨。”华品瑜丢下这句话后便离开室内。
太傅一走,清清几个便进来了。
小冬瓜跟着忙前忙后,萧扶光看在眼中,叹了口气。
喝过药后,碧圆与清清下去了,只剩了小冬瓜一个。
萧扶光问:“大监的后事承办了吗?”
“办了,贺麟兄弟带着人去办的,还替干爹守灵呢。”小冬瓜猛猛点头,只是头一甩,泪花便甩了出来。
“你别哭。”萧扶光道,“大监没走远呢,见你这么哭,不肯走了怎么办?”
“陛下的人瞧着呢,干爹替我操心了一辈子,临了我却连为他守灵都不能,只能趁夜偷偷去给他磕几个头。”小冬瓜抹着眼睛说,“我是个没用的儿子,要孝顺只能盼来生了。”
萧扶光心中也不是滋味,可韩敏性格向来便是如此,当初先帝驾崩时他便要追随而去,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还是活下来了——想是看景王兖王二人争得厉害,在中间做个和事佬。但有这份心,可结果却不如人意了。
小冬瓜难受了会儿,又说:“干爹临走前就有点儿奇怪,原是存着这份心了。他现在下去陪先帝,高兴着呢。干爹还说,让我伺候好了您,这就跟他伺候先帝是一样儿的。我虽心里难受,可郡主为着干爹做这么多,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还遭了白毛怪的折腾,我也难受…我现在也算在孝中,可我听干爹的话,也听郡主的话,便接着来伺候了。郡主,您不要赶我走。”
“我赶你做什么?”萧扶光失笑,“这儿就是你家,你还能去哪儿呢?留着吧,日后你用处可大着呢。”
小冬瓜绷紧的面上终于舒展了。
“大用处不想,郡主上车我给郡主做脚垫子,郡主如厕我给郡主做填坑…”
萧扶光有些反胃,呕了一声,小冬瓜拿了盂来接着,笑说:“白毛…太傅有交代,让您少进多出,毒才能清干净了。”
说话间他又“咦”了一声。
萧扶光擦了擦嘴角,问:“怎么了?”
小冬瓜挠了挠后脑勺,答:“干爹临走前,还要奴同郡主带句话呢。”
“什么话?”
小冬瓜想了想,道:“干爹说,先帝赤诚,不会骗人。”
这句话简直没头没脑,萧扶光听得一头雾水:“这是何意呢?”
“不知道,干爹就是这么说的。”小冬瓜头摇得像拨浪鼓,“是不是先帝曾对您说过什么话?”
萧扶光眉头拧起:“说的话多了去了,有回上元节还说要带我去看花灯,结果从初一忙到十五,害我跟阿寰等到半夜,都在太极殿睡着了也没等着他。”是不会骗人,但是会骗小孩儿。
她不知道,小冬瓜就更不知道了。
俩人只当这是韩敏太过思念先帝才说的话,并未当真放在心上。
下午时,云晦珠带了补品登门。
一进门,她便奔到床前。
“阿扶,他们说你中毒了。”她坐着道,“我第一天就想来,可殿下不准人进出,今日你醒了,殿下又不在,我这才过来了。你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呢?”说着捱近了她,小声提防问,“是不是身边有坏心眼儿的?”
萧扶光没好意思告诉她真相,只说自己前阵子蕈菌吃多,八成是吃到了有毒的菌子,这才敷衍过去。
云晦珠闻言松了口气:“没事儿就好,我还以为是有内鬼呢…小阁老呢?他还不曾回来吗?”
萧扶光想了想,算算日子也应该到了。如果他回来,肯定会来找她的。
“应就是这两日了。”她说,“我也不着急,婚期在二十九,还有好几日呢。我现在也没好利索,也要修养两日。”说着又让云晦珠去看自己做好的钗钿嫁衣,看有没有什么纰漏。
云晦珠只看,也不伸手,“从前我听人说,一大户人家有嫡女庶女,嫡女出嫁时嫁妆多,庶女摸了一下,便少两件。我可不敢摸,万一少了两颗南珠你赖上我了。”
“我哪有这样小气。”萧扶光嗤笑,“这南珠原也不值什么钱,若非先帝在世时有这个喜好,怕是人人家中都有一两颗照明用了。从前黄绢也贵,后来富贵人家觉得琉璃更漂亮,还遮风,黄绢就便宜了。从来都是如此,上行下效,尤其是做皇帝的人,他喜欢什么,自然有无数人掏空了心思要替他弄到手。这几十年来,南珠的价格从开始的几钱涨到千金。”
云晦珠不能再赞同:“我还记得你刚回京时头顶梳了个高髻,没簪钗环,嵌了把宝玉梳,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