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恭这张惊艳的脸,犹似当年在洛阳邙山那成名一战,他以这副伟大的美貌,威武的身躯,庇护着齐国的国泰民安。
天地间万籁俱寂风云皆止,却人声鼎沸。
将军摘胄露出的脸,令在场哗然叫好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除了当事人高长恭和她元无忧。
党项使臣盯着他的脸,目瞪口呆地端详了半晌,从不屑、惊愕再到赞赏,随后感慨,
“兰陵王真乃祸国殃民之貌,幸亏此人未嫁入华胥,否则王朝休矣。”
齐国兵将瞧了半晌党项使臣和华胥女可汗、兰陵王的热闹,甚至引得了对面的周军过来人催促。
早已扮成兰陵王随从的高纬,此刻趁乱混到元无忧身旁,催促她以华胥可汗身份发声,在两军阵前来个三国约见党项使臣。
元无忧和细封氏自然照做,并眼看着两国派兵来搭台设帐,约定晌午开始会谈。
而这仅仅是齐国将计就计的
晌午的约见刚一开始,周国阵前大将说那党项使者是假的,只为混进齐国军营探听虚实,还说原本他身上有一卷纯色蜀锦,此时怕是已经到了华胥可汗手里,齐国可以派兰陵王去搜她的身,反正夫妻俩不用避嫌。
元无忧气急,“尔等安敢无礼?”
面对周国的欺辱挑拨,兰陵王自然表明态度说不敢冒犯女帝,斛律明月也不由分说地、当场斩杀党项使臣。
齐国这一出,把所有人都看傻了。
头顶的太阳耀眼眩目,党项使臣细封氏的死尸,就在日光淋浴下颓然倒地。
虽说“假冒使臣”是周国挑拨的,可人是齐国斛律明月杀的,这两国阵前,哗然就乱了。
因着两拨人离得近,周国派阵前斧手杀上来就是几步远的事,齐国三杰此刻来了两位,自然不惧这般近身肉搏,登时大乱一团。
唯独元无忧,视身旁厮杀的两国兵将无物,她呆滞地上前,想替党项使臣收尸,却被个银甲武将一把拉走。
高延宗满头辫发,俊俏明艳的娃娃脸上,依旧是唇角微仰,含着洒脱桀骜的笑意。
“发什么愣?四哥喊你按原计划进行呢。”
元姑娘眉头一抬,“啊?什么计划?也没人告诉我啊。”
当刚才还献图称臣的党项细封氏,就这么被斛律明月杀死在面前,元无忧不能说瞬间丧失了战斗力,也是颓然毫无斗志。
故而高延宗拉着她,被迫卷入战斗时,她才得知,斛律光要的就是党项使臣死,毕竟党项就算那土归降,齐国也鞭长莫及。
如今周国天子胞弟宇文直也来到阵前,齐国本就想把周国统率骗出来,生擒活捉;这下周国自告奋勇冲上来,正中齐国下怀。
齐周两国这场主将混战是要打的,但元无忧没去抢冲锋陷阵的位置。
她知道,主将碰面也就是小打小闹,谁也伤不了谁。
***
直到日头偏西,齐国兵将才折返堵阳城。
在眼瞧着万郁无虞亲自带兵,把党项使臣的尸身绑在马上拉走后,元无忧才骑马回城。
元无忧望着几近干涸的护城河,身后的小黑马驹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一人一马离嘈杂的大军回城声越来越远,她的心却越发平静。
她终于知道,高延宗“活阎王”的称号,为何那么贴切又违和,他和自己一样,又情深义重,又薄情寡义,因为身边人真的留不住。
突然!有人从身后拍她肩膀。给元无忧吓了一跳,她回过头,高延宗已经转到她身前。
“刚才战况突然,女君可有受伤?”
她望着眉眼凝重的高延宗,一时说不出话。
男子便眉眼舒缓,挤出一抹讨巧的笑:
“看你失魂落魄的,是怪四哥当众与你划清界限吗?刚才那种场合,他能阉割自己的存在,去维护你一国女帝的身份利益,换做是谁,都很难做到。”
元无忧摇头,“自然不是。他在大是大非面前,从来没让我失望过,我倒是担心你。”
高延宗锋眉一抬,“嗯?我怎么了?”
在他耐心的等候下,她问出一句:“近日…在忙什么?决定了留在边境么?”
高延宗苦笑,“本来无意打扰你,怕你以为我仍是另有所图,对你不利,可是……”
“我知道。高延宗…我害怕……”害怕你也突然死在我面前……
元无忧原本语气平静,可一想到…眼前这张鲜活俏嫩的笑脸,不知何时也会遭遇意外,戛然消失,她就绷不住喉咙一鲠。
顶着白嫩娃娃脸的俊美男子,就挑着一对桃眸子的眼尾,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忽然下定决心一般,伸开双臂,将面前的红衫姑娘拥进怀中。
“别怕,有我在呢。”
高延宗嗓音低沉,是那种颇为让人安心的成熟磁性,偏偏外形年轻,跟刚弱冠一样。
男子削肩细腰,那腰肢简直比自己还细。
搂着高延宗的一掐细腰,元无忧心头郁闷。她对他这么自然的亲近、搂抱自己而感到意外,她也不是那种忸怩作态的人。可是,越搂着他年轻鲜活的身体,越怕他死。
“我…我又害死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