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鲛族随母姓,可那冼姓不算我母亲。不管你把我当成了谁,以后都要记住你的身份。”
他上半身与人族男子无差,肌肤因终年浸在水中,而呈现出吹弹可破的、珠光玉白。
俯身凑近她的,还是冼沧瀛那张阴柔的脸,更偏少年感一些,犹如在蛤粉底色上描绘出了一双上挑的狭眼,这条鱼也天生一副勾魂夺魄的含情目,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阴鸷、冷静。
“你唯一的作用…便是延续人族血脉,助我和父王回到陆地。”
说这话时,他那条飘扬在身后的沧绿色鱼尾跟后安的似的,由深渐浅至透明的鱼尾舒展开时铺天盖地,犹如星河洒落海底,漂亮又震撼。
他的软黏吴语混了百越之地的方言,元无忧属实没太听懂,她死命抠着那只攥住自己手腕的手蹼,滑腻的触感让她手指打滑使不上劲儿,而他也好似不知疼一般。
见挣脱不开他,元无忧索性换另一只手,去掐自己被摁住的手臂,却被他另一只手蹼拦住。
他疾声阻止道:“休想用自残来威胁我!”
鲛人猛地低下头来,冲她呲起一寸长、冒着寒光的尖牙,碧绿的瞳子里凶相毕露!
“即便你寻死又有何用?待今夜成亲后,我的鲛珠便分你一半,不止能让你腐骨生肌,死而复生,更能让你永生。”
元无忧对死而复生不感兴趣,她肯定还活着。她现在只想把自己痛醒,这梦太离奇了。
既然掐自己行不通,她索性一抬手……就掐了面前男鱼、膛线起伏漂亮的胸口一下,
“你疼不疼?”
“啊!嘶…”
于是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男鲛人,忽然吃痛地一臀鳍坐在蚌床上,满脸委屈,捂着胸口看她,两汪呈装了碧潭的眼眸,都泛起了泪光。
“爱妃好生心急,还未拜过父王与二皇姑,就急于洞房了么?”
俩人不能说没有共同语言吧,也是各说各的,谁也不挨谁。
元无忧也不奢求他恢复人样了,干脆一把推开这条大尾巴男鱼往下跳,却踉跄的摔下蚌床,几乎撞在了镜子上。
多亏扶着镜框,才没摔倒。
她还多瞟了一眼这镜子,是尊古朴的青铜镜,足有三尺长,被海水侵泡生锈的镜框上,堆满了周天星宿、四象神、八卦阵。
想来也是秦皇之时的古物。
元无忧打眼一扫,这屋子整个全用珊瑚砌的,各个角落都有珠光闪烁,奇珍异宝直晃眼睛。她眼尖的发现面前有个大窗子,是拿红珊瑚围成了牢狱里的丛棘状。
透过珊瑚丛棘,她还能看见外面呼啸而过、卷着泡泡和劲浪的鱼群,龟蛇虾蟹,活生生的龙落子…也有通透的水母一窜一窜飘然路过。
元无忧被震撼住了…“这梦太离奇了,就跟在我嘴边游的一样,我都能闻见鱼腥味,我啥时候去过海边儿啊?”
原本她只是想逃离身后这条怪鱼,而今她是真想去外头开开眼了。
她果断踹了一脚红珊瑚竖杠,引得攀附其上的珊瑚虫左右飘摇,还直发抖,逃又不敢逃。
元无忧上去又补了一脚,那根珊瑚柱便应声而断,碎出一个缺口,原来这玩应儿还挺脆的。
因着水的阻力,元无忧此时有些站不稳,她下一脚刚抬起来还没落下,身侧却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蹼抓住,未见其鱼、先见他那满头飘逸的墨绿色长发。
大尾巴鱼狭眼一挑,碧色瞳子里竟是溢出的戾气横生。“别踢了。”
“咋了?你不是要跟我成亲呢么?踢你家珊瑚两脚就心疼了?”
他那张没有血色的嘴唇再次开合,说的却是:
“你出去会溺水而亡。唯有待在我身边,你才能呼吸。且人族在归墟是禁忌,如若被海族抓住,会把你喂二皇姑。”
“就凭你还想把我困在幻境?哼。”
元无忧懒得说出的嫌恶,尽在那个“哼”字里。
她素来叛逆,他一阻拦,她更不肯听信了。
于是再次抬腿踹珊瑚丛棘的姑娘,又被半透明的碧色手蹼拽住了手臂。
她侧头看了一眼,正瞧见他从另一只鱼蹼的掌心里,祭出一道冒绿光的泡影,而后泡沫倏然破裂,从中掉出一枚鸽子蛋大的,沧绿色的浑圆珍珠,就悬浮在他掌心。
幽光刹那间照亮三尺之内,把男鱼的脸都映绿了。
他将珠子捏在手蹼的指间,正色道:
“你口含我的鲛珠,才能在海底呼吸。”
元姑娘愕然瞪大了琥珀双眸,看一眼珠子,再看一眼他。
“冼沧瀛…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这不是镶棺材上那颗吗?你家鲛珠还能随便送人啊?”
不过她也没客气,扬手就夺过来了,
“这可是大哥亲手撬下来给我的,还我!”
赢沧本想问她大哥是谁,为何要撬他的鲛珠,但瞧见这力气颇大的姑娘,已经连踢带踹,框框两下便砸开了竖杠,作势要拆他寝宫了,大尾巴鱼只好在她身后跟着,可怜兮兮的呼唤:
“爱妃你等等!鲛珠要入体才有用……”
不是哥们儿你恋爱脑啊?咋还教食用方法呢?
元无忧听着后面哀怨的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