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姑姑并未指名道姓,话中所指也是撵她。
那被晾在一旁的小娇娘,忽而搂紧了高延宗的消瘦肩膀,警惕道,
“姑姑如此强硬的抢人,恐怕适得其反,女子还是要温柔体贴才好,不可杀气过重。这样才会有情郎愿意带您,出席男人的场合。”
元无忧面对小娇娘这番挑衅,和劝慰她温柔体贴就能得到这种待遇的话,只无奈一笑。
心道老娘在华胥一呼百应的时候,那些场合还轮不到男人出席呢,这待遇她还真不屑一顾。
“高延宗可以选择不听我的建议,既然你代他发表意见了,那我大可放手,任他自生自灭了。”
小表姑语气平静,漫不经心的说罢这句,便飒然一拧身,就往外走去。
高延宗望着她傲骨挺拔的背影,心窝像忽然被利爪揪住的疼,闷的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想开口挽留,话却鲠在了喉咙边上。
正在此时,门帘外头传来清清冷冷的一声唤:
“主人,你可冷了?”
有卫兵撩开门帘子的一角,却只到黑衣少年锁骨深陷的颈子,这尊门神身形瘦长,身背一柄赤铁剑,却屹立挺拔得如一棵翠柏松竹。
元无忧这才想起跟她一起来的弥月,便快跑几步到了门口,又拉住他冰凉的细手进帐内来,把他怀里抱着一叠玄色外袍抓起,转头扔到高延宗面前,撂话:
“给你媳妇儿穿上,让她出去回避一下。”
原本桃花眼睑憋出浅红色的高延宗,闻言倏然眸光一亮,不自禁的笑出卧蚕弯弯。
姑姑果然还是在意他的。
可后脚跟进来的弥月,即便脸上扣着褐色的木质面具,也掩不住他眸光里的错愕。
他两臂仍保持着抱衣服的姿势,此时却空空如也。他主人的衣服呢?那么大一叠黑色的!
黑衣少年就在此时,冲到了元姑娘身旁,愤然冲榻上之人怒吼:
“那是主人的衣裳!我怕她穿着冷,在怀里抱了一路了,凭什么给她啊?”
心智痴傻的少年,话音未落便上前去抢衣服,直把笑靥娇娘吓得花容失色,厉声尖叫。
眼瞧着一男一女居然四臂挥舞、手忙脚乱的撕吧起来,连带少年背后那只眼熟的佩剑,都在左摇右晃。忍无可忍的高延宗,先手抓起那件玄黑的衣衫、摔到鲜卑少年身上!
而后指着身旁娇娘怒斥:
“出去!你们都出去!!”
表姑傻眼了,“别对你媳妇那么凶……”
高延宗再抬起眼时,眼窝微红,眸光氤氲。
“她不是我媳妇儿!!我戒色出家了!!”
“五侄子,你醉了……”
“我没喝她的嘴上的酒!!”
“……”
他这酒疯撒的莫名其妙。
甄温柔赶忙卷着刚下堂的五嫂子,推攘着鲜卑少年,逃也似的跑了。
只留下一站一坐的姑侄俩。
还是高延宗先开口了,“姑姑有何妙计?”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和冷静,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清冷,没有方才的半分醉意。
望着他合拢衣襟、晾着大腿的坐姿,元无忧不禁赞叹道:“装得挺像的阿冲,给我都骗过了。”
“下午不是说,给你看看我么。总要有个正当理由才好,否则被人逮住了……还以为咱们,或是我肖想长嫂呢。”
“别提长嫂了,刚才那女的在这儿我怕是细作,我教你命亲信这么说……就说你安德王心系灾民,组织四城富户捐粮,却被有心人诬告是装了沙子。且嘴长之人也找到了,你可要杀他?”
高延宗点头,“这是个人才,还能利用一下给有心之人传个假消息。”
而后他垂眼看着站的笔直的小表姑,越瞧她这副娇艳乖巧的打扮、与外表不符的英气镇定,越觉得反差得可爱,直让他心生欢喜。
他由衷的感叹:“你这脑袋怎么长的?你若是个男的,恐怕会把权谋官场玩儿的团团转。”
“害,我也是剽窃了前人的智慧。前三国的曹丕就经常在车里装布匹,让心腹谋士吴质藏里头跟自己会面。一日被杨修发现告诉了曹操,曹操来检查那天,曹丕真的装了一车布匹运来。曹操就觉得是杨修诬告曹丕。”
小表姑眉若山峰,双眼皮的凤眸又大又亮,是个稚气未脱的娇艳长相。即便她眼神锐亮,对历史典故侃侃而谈时英气勃发,不逊男儿,也能吸引他全神贯注、一字不漏的听进去。
高延宗觉得自己是疯了,居然一看见她便心生欢喜,自她出现,便觉得旁人都入不了眼,连笑靥这种花国魁首,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他待她说完,忽然冲她招手,
“把你右手给我看看,我让军医开了个治破伤风的药方和药膏,你预防点儿。”
被他一提,元无忧才想起昨晚那个牙印儿。
“害,被你四哥咬一口,不至于破伤风吧?”
话虽如此,她身体还是很诚实把手递了过去。
***
翌日,馆驿内。
带着天子赈灾粮和赈灾款旨意的兰陵王得胜归来,鬼面大将的兵马刚入了城门,便有部下先一步、来禀报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