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风摆穗扭头看着元无忧,眼神锐亮,
“你今日算看到了吧?这中原的女子,是你们华胥人想象不到的卑微,女子无有出头之路。天灾人祸都能推到妖女蛊惑身上,生为女子,便只能像物件一样被人推来送去,不由自己。”
元无忧见到了,可她是越挫越勇。
华胥姑娘下颌微扬,抬着熠熠的双凤眸,坚定的道,“姐姐,我们一定要争!一定要屹立不倒,我们一定要让华胥永远存在。华夏在华胥脚下诞生,却不准她踏足文明之争。”
风摆穗听到这些,起初愣在原地,而后抿唇笑了起来,杏眸弯弯,
“幸好你是个正道之人,不然祸国殃民的也是你。就这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啊……就算把我扔到五胡战场,我都要以为你战死为荣。”
说罢,她拍了拍华胥姑娘怀里的红色旗布。
“快走吧,带着我用命守护的旗帜,让我的神灵和信仰能继续飘扬在华夏大地、大齐国土。”
两位姐姐这边相见恨晚,又只能匆匆别离。小麦死活不肯走,跪地上哀求壮姐留下她,可风摆穗只背过身去,最狠的话就是半带哽咽的:
“赶紧跟华胥女帝回家!你若是个有志气的,就去夺回父母的家业,继承冯氏长房遗风。”
“不走!我不走…离了姐姐,我在这世上再无亲人……”
“你啰里啰嗦的,想耽误华胥女帝与你一起,在此双双等死吗?”
元无忧瞧不了这生离死别的场面,只好道,
“小麦妹妹,你若信华胥的威望,我定会送你认祖归宗,定不负壮姐所托。等你收回家业,再回来看壮姐,也能名正言顺给她撑腰不是?”
元无忧上前把小麦从地上拉起来时,她忽而想起,自己还有个累赘呢。
待她情深义重的风摆穗,将小麦托付给自己,元无忧自然要尽全力护她。
正在思量是否要抛下小石头之时,一个穿粗布灰衫的瘦高少年,摸着墙上的木雕纹路,一步一踉跄的摔到门口!却又倔强的爬起来,他仰起头,满含血丝的眼珠呆滞,但已经能聚焦。
可真是想吃冰下雹子…曹操来了。
正堂屋不太隔音,小石头耳力又好,在隔壁厢房听见闹了起来,生怕被丢下,终于赶在元姐姐作出割舍抉择之前,扑腾进了屋。
少年盯着抱一团红旗的青衫姐姐,嘴里“夹夹”的呼唤,奔她踉跄走来,却摔在她两步之外。
元无忧叹了口气,“我定会护小麦周全,这个小石头……我能带他多久,要看他的命数了。”
地上的少年瘦削极了,穿着一件麻布灰衫都能凸出背后的蝴蝶骨,他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便坐在地上,努力睁大灰褐色的眸子瞧她。
华胥姑娘迈动步子,却不是扶起地上的少年,而是走到黑甲女将面前。
“可是,姐姐你要如何脱身?他们倘若问罪你又当如何?”
风摆穗眼里闪着精光,“你忘了?我可是堂堂吏部尚书、领军将军的妾室,谁敢动我?”
倒也是。
元无忧笑了声,想夸一句这高家四哥还挺有出息,父母双亡硬是给自己挣到了,几乎是官职武职都位极人臣的权势地位。
她低头瞧着怀抱的红布,“这旗子有何作用?”
“是大哥所赠,你此去木兰城先投奔领军处,路上如有人阻拦,你就拿出此旗帜。”
风摆穗一提自己大哥,登时满面红光,那是一种如见神祇般的虔诚和崇拜,令元无忧艳羡那位“大哥”的同时,又心生好奇,
“谁是你大哥啊?我直接拿这旗找你大哥,说有人要抢你妹妹,向他搬兵求救不行吗?”
“可别!无非是世家和女子嫁娶的事,他最疏冷世家和女子了。更何况,还没到我被削职撸了将印之日,我宁死也不去打扰他。而且我大哥是数万将士弟兄的大哥,我这点痴心妄想,不想让人取笑。”
元无忧越听越迷惑,“你大哥也姓风?”
壮姐忽然眨眼笑道,“姓高。哎呀这你都听不出来?我大哥便是我名义上的夫君,他待我同一般女将和弟兄们并未不同,我们都叫大哥。”
元无忧讶然,“我母父子嗣缘薄,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别说大哥了,大姐都没有。”
“其实这忧岁城之名,也是我听大哥说,他最羡慕的女娃名叫无忧。故而我私心的想,我要更接近大哥都羡慕的那个女娃。不有句俗话说么?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风摆穗眼里亮晶晶的,元无忧心头一震。
那位领军大哥,也曾羡慕过她吗?
是了。当年五岁小女娃在生辰宴上,要强娶十七少年之时,当着元高两家和朝中重臣,那高家四哥委屈的几欲要哭,却倔强的不肯落泪。
还是父亲和母皇齐上阵,哄他一入赘嫁过来、便拿他当亲儿子看待,正好这逆女独苗一个。
后来他勉强答应定亲,也是拗不过她母父连番劝慰好话说尽,句句温和慈爱未曾威逼。
他许是羡慕她父母双全?可如今,她也孑然一身没有母父了。
许是见她不语,风摆穗又挠头笑道,
“妹妹别恼火哈,我单是崇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