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瑢从殿外走入,看见宫婢们收拾好的盆栽碎片,知道太后定是又发脾气了,快步走入。
张德禄看见她就跟看见了救星似的,甩着拂尘恭迎:
“公主来了。快劝着些太后,气大伤身啊。”
高瑢对张德禄摆了摆手,让他退下,张德禄求之不得,不仅自己走了,还把殿中其他伺候的人也一同唤走,让祖孙俩放心说话。
待宫婢们尽皆退下,高瑢才走到韦氏身边,扶着她坐下,自己则乖乖的站在韦氏身后给她捏肩揉背,说道:
“祖母不是答应瑢儿不生气了嘛,上回太医也说,您这身体得平心静气的养着才行。”
韦氏拍了拍孙女孝顺的小手,拉着她到一旁坐下,说:
“祖母不生气,没事的。”
高瑢一头扑进韦氏怀中,说道:“祖母,您可得好好保重身子,我和哥哥都只有您了。”
韦氏轻拍孙女后背安慰:“放心吧,哀家就算为了你们也不会有事的。”说完又问高瑢:“你母妃身子可好些了?”
高瑢摇头:“母妃又比从前瘦了些,成日都不说话,太医说母妃这是心结,且不容易好呢。”
韦氏一声叹息:
“宫变那日,她约莫也是吓坏了,带着宫人去救你父王却看到你父王的尸体,心结需心药医治,你没事多回安王府看看她吧。”
高瑢默默听着,乖顺应承:“是。”
“祖母,近来宫里不太平,皇后娘娘真是要把人逼得没活路了,您就这么干看着,任她胡作非为吗?”
韦氏低头看向孙女,紧张的问:“皇后她动你了?”
高瑢说:“那倒没有,可如今这宫里人人自危,再没有从前您掌管后宫时的自在了。”
韦氏叹了口气,说道:
“你别管太多,从前如何,现在还是如何,若她胆敢有苛待你、慢待你之处,我绝不饶她!”
高瑢坐起身,小声问韦氏:
“难道咱们以后都要看皇后娘娘和高岄的脸色吗?我不想居于高岄之下,她太讨厌了。我都主动放下身段向她示好,想与她一同玩耍,可她却对我不理不睬,成日往宫外跑,把身为公主的身份与仪态都丢光了。”
韦氏脸色阴沉下来:“那就是个没教养的,你自降身份与她示什么好?”
高瑢犹豫片刻后又说:
“我听说她也加入了那个什么阳关道,我也想去。”
韦氏不解:“那三教九流的地方,你金尊玉贵的人去做什么?”
“那为什么高岄能去?我不管,她能做的,我也能做!”高瑢执着的说。
韦氏轻叱:“她是蛮子,你也是吗?”叱完又怕孙女伤心,又放缓了语气,说:“再说那地方如今是云庭在管,能不能进只有他一个人说了算。”
高瑢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说:
“那祖母下道旨意,他难道还敢不从吗?大不了让长信侯去说。”
提到这个,又是韦氏的一处忧愁,要是长信侯能管得住他这个儿子,那劳什子阳关道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这事以后再说吧。”韦氏轻柔眉心,拒绝再继续这个话题。
高瑢见状也不敢再多言,乖乖的伏回韦氏身上,韦氏轻抚着孙女,暗想这苦命的孩子,若是她父亲仍在,又怎会过得如此憋屈。
别说她了,就是韦氏自己也有这样的感觉。
怎么就让高俭这头笑面虎登上皇位了呢?以为他是个面团好揉捏,可真正揉起来却是绵里藏针,一捏一手血。
还有他娶的那个江氏,以为是一场朦朦胧胧的江南烟雨,谁知却是劈头盖脸的狂风暴雨。
最关键是,这对夫妻恩山义海、同心同德,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成婚这么多年,闺女都十七了,感情居然一点没淡,成天如胶似漆,难分难舍。
这样下去,只怕日子久了就更不好对付了。
可要怎么才能让他们夫妻离心呢?
韦氏脑中忽然有了个想法,这世上就没有从一而终的男人,之所以有,那也是他们没机会,或者没遇到更好的。
她就不信高俭是个例外。
从前没当皇帝,能找个像江氏那般容貌的女子为妻已是难得,所以十分珍惜。
可他现在当了皇帝,有能力坐拥天下所有绝色美人,没有动心是因为没有人为他创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