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为仁身形一顿,再回眸,面上竟涌起了阵汹涌的怨毒。
“你见到她了。”
“爸爸。”李悠然扶着门框的手越抓越紧,“你一直告诉我妈妈已经——”
“她现在怎么样?”李为仁打断他。
李悠然迟疑片刻,说了实话,“过得很好,有了新的事业和家庭。”
嗞啦——实木椅被狠狠推开,发出连串的刺耳摩擦音。
“你!”李为仁随手抄起桌面长笛,直指李悠然面门,“她让你来挑衅我?是吗?!”
“不……”
毫不留情的抽打落在在李悠然侧颊,火辣辣的疼痛在瞬间袭来。
他后退几步,后知后觉生出悔意。是因为太久没见吗,对于李为仁的为人他竟然忘了。
他忘了要小心翼翼安抚这团完全不受控制的邪恶凶火,忘记了关于祝珊的一切都是这个家里禁止被提及的内容,忘了自己上一次离家前发过誓再也不会回来。
可他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无力保护毛毛的小孩,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第二道抽打袭来,李悠然翻滚着闪过,抬手接住长笛。
隔着长笛,父子对视。
李为仁眼下肌肉因为暴怒而微微抽搐,咯咯作响的牙关似乎正在隔空噬咬独子的血肉。
李悠然大力挥开长笛,瞬间,李为仁失去重心翻滚倒地。
看着地上的李为仁,李悠然心里升起异样的畅快。那绝不是所谓的“以牙还牙”的快感,而是李为仁岣嵝匍匐的丑态在他眼里竟充满了诡异的美感。
对于李为仁,他已无话可说。
冷眼看了一会儿,他转身往外走。
毕竟自己放弃直接问祝珊,辗转回到这个令他痛恶的家中,向李为仁询问,本就是因为内心还怀揣着侥幸。
兴许是李为仁阻碍了妈妈与自己联系呢?
兴许妈妈也很想找自己,只是惧怕李为仁迁怒到自己身上呢?
“磅——!”
背上突然一阵闷痛,几秒钟后闷疼化作绵延的麻木,李悠然半个身子都失去了直觉。
他费力转身,就见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正朝自己太阳穴飞来。
想躲,但身体来不及反应。
等那东西飞得近了,他终于看清,是尊铜铸的塑像。
最后的节点,他只来得及闭起眼睛,可尖锐棱角划过眼皮的巨大刺痛依旧让他体会了一把濒临失明的恐惧。
“小畜生!我养了你二十年。”李为仁扛起实木椅子高举过头,“你怎么敢跟那个贱女人一样不知感恩,今天老子不废你一条腿……”
“啊——!”
大门处传来惊恐的女声,“为、为仁,你在干什么?!”
李悠然勉强睁开了一只眼睛,就见来不及放下购物袋的朱彤飞奔着冲了过来。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她不断地在父子俩之间来回哀求,最后跪在李悠然身侧惊慌道:“小悠,你、你的脸。”
李悠然躲开朱彤颤抖的手,咬牙起身,一瘸一拐朝门口走去。
“你敢走就别回来!”
身后传来李为仁暴怒的最后通牒。
李悠然不禁笑出了声,“朱姨,我走了,保重。”
从镜中看,脸上的伤确实很吓人,半边脸都有明显的淤青。
李悠然庆幸于许妄被高中同学邀请去了毕业旅行。他边龇牙咧嘴给自己上药,边摁掉了许妄打来的第三个视频电话。
但公司也不能不去。
上一个案子表现好,公司马不停蹄宣了新案下来,下周就轮到自己代表小组做初步宣讲。次日。
果不其然一进部门就受到了各方瞩目。好消息是齐朗受邀外出学习,要下周才回公司,同事来问,他只说自己过马路时被摩托撞了。
中午吃饭时,他意外地在食堂看见了魏董。
在这里看见董事层属实罕见,而对于李悠然来说,这很大程度意味着自己今晚能见到祝珊。
但魏董什么时候下班,他不得而知。
于是人生中第一次,他带着一脸伤和女孩“搭讪”,结果是把人魏董的秘书吓得文件撒了一地。
“我……我有男友了,请你自重!”女孩连文件都顾不得捡就躲回了办公室。
李悠然顶着一脸淤青感慨时机不对,无奈地捡起文件从门下缝隙递了进去。
门后传来一声尖细的惊吓。
“好恐怖啊!”
李悠然哭笑不得,心道误会大了。
没有情报,他只好下班第一个冲出了部门,直奔地库。
循着那天记忆,他很快找到了魏董的专属车位。空的。
他摇摇头,倒也没有太失望,本来也没指望大领导和员工同时间下班。
“嘟嘟——”
突然,身后传来洪亮鸣笛。
同一时间,耀眼的大灯将李悠然瘦长的声影打在前方白壁,随着SUV引擎抖动微微游离。他该让开的。
现在马上,于情于理。可他动不了。
“你好。”女声从车窗内探出,“可以让一下么?”
李悠然背对着车辆拼命点头,一步又一步,艰难地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