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厂长躺在床上想起以前的总总,又想到百尺竿头却功败垂成后的各种遭遇,再看看这个干净整洁的小宿舍,李厂长心里不是滋味。
前半生他基本都不错,少年得志,努力奋斗,然后凭借努力和成绩得以一路升迁,直到他被纪检部们带走的那一刻,害怕,落寞,用惶惶不可终日来形容他也一点不为过。
他坐牢那会每天都能听到有人被拉出去枪毙,其中案件有大有小,大的如侵吞国家资产,投敌叛国,小的有私生活不检点流氓成风,抢劫勒索,杀人强奸,其中更有女人因为跟几十个男人睡了而被枪毙的。
林林总总的各类案件毫无规律可言,犯罪分子更是一个个都被严肃处理拉出去吃了花生米,这可把他们那些还没轮到的人吓坏了,有胆子小的甚至每次只要听到公安的脚步声就开始大小便失禁。
李谨言当初被抓到时被查的很清楚,涉及赃款几千块,案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好在他这种大厂长家里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所以他很快就把钱用存款还了回去。
女人呢,那个跟他有关系的女人已经被辞退,那也是个胆大的,口口声声说自己和李厂长是真爱,李厂长说过离婚后要娶她,后来李厂长在狱中真的离婚了。
那个女人的说辞给李谨言带来了不少麻烦,要是他前老丈人再晚回来几天,他说不得就被自己的前妻给想办法弄死了。
可那个女人也间接救了李谨言,家庭不和可以离婚可是法律规定的,离婚后男未婚,女未嫁,虽然双方可能都带着孩子,虽然大家也从没见过这种事,可这事却也是法律中允许存在的。
经济案件死刑不多,而真心相爱的两个人应该也算不得流氓罪,再加上有人递话说李谨言虽然私德有亏却也罪不至死,所以李谨言才能被轻判最后被放出来。
监狱里的日子是最难熬的,李谨言前面五十年都没受过那么大的罪,不仅害怕会被拉去吃花生米,来自肉体的折磨和灵魂的拷问每天也都会折磨的他死去活来,也算他心里足够强大,这才能熬过从天堂掉落地狱的巨大心里落差。
再后来是出来,本以为他出来就算不会太好也应该不会太差,他以前帮过那么多人,有那么多亲戚朋友,每人哪怕只帮他一点他也不会过的太差。
可事实上他只是从一个地狱掉落到了另一个地狱。
出狱后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地位,所以以前相熟那些人谁看到他都没有好脸色,就连以前的一些亲戚朋友也是怪话连篇,别说帮助,就连能让他进家吃饭的人都屈指可数。
坐牢前李谨言早已有了许多心理准备,所以他在监狱里扛过了辛苦劳动,扛过了清汤寡水,扛过了可能会被枪毙的害怕,可让他唯独没想到的是,自己曾经的亲戚朋友还有那些受过他恩惠的人会那么对待他。
这就是人情冷暖?这就是世态炎凉?
曾经的大厂长郁闷自问:
落得这么一个下场确实是我李谨言对不起党和国家的信任咎由自取,可我老李自问自己以前虽然自私,但对身边的自己人却都一直不错,这些人捧高踩低又是为了什么呢?
就算你们不念我当年的好,也不能这么不待见我吧,亲情就不要了吗,友情就不念了吗?
就是李厂长这种见惯了大世面的人,在万分悲愤之下都差点想去自寻短见。
好在关键时刻有两个人帮了他,一个是之前他霸占过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叫秀芳,是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单亲妈妈。
秀芳不仅在狱中帮李厂长减轻过罪责,还在李厂长走投无路找上门时收留过他,秀芳家吃的不好,但总能想办法让他填饱肚子,秀芳家炕不大,却也忍着风言风语让他睡上了自家的炕头。
李厂长感动中认真说出了以往最言不由衷的话:
“秀芳,你嫁给我吧,我以后好好照顾你。”
秀芳却沉默了,她默默的收拾好碗筷,又安抚好两个孩子睡觉,晚上温存过后她在李谨言耳边说道:
“我以前想不开过,幸亏当时遇到了你,你给我钱,给我粮,给我撑腰,给了我曾经想要的所有东西,所以我感激你,所以我才愿意救你收留你。
可现在不一样,我还有点钱能勉强撑着过日子,加上你我可能就撑不下去了。
你要是娶了我你就得负责挣钱养家,你现在养的起我们娘三个吗,而且你要想明白,我的孩子终究不是你的孩子,我可以给你再生,可你能不亏待他们哥俩吗,你能交的起超生的罚款吗?”
李厂长深思熟虑后选择了离开,他现在确实只是个拖累,以他现在的状况根本养不起一个家庭。
再后来钱秘书给他找到了工作,可这份工作干的多拿的少,现在全国上下都涨工资,可回收站那两口子只愿意给他二十块,可即使这样李谨言也没有任何不满,因为就这区区二十块,他找遍了亲朋故交,愣是没几个人愿意给他。
开小回收站那两口子是钱秘书的远亲,这两口子开回收站的主意还是钱秘书给出的,而李谨言还知道,钱秘书之所以会出这个主意是因为有肖卫国的前车之鉴,而肖卫国呢,他之所以能把第一个回收站开起来还是因为跟他做了一个工作换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