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王李凑和颖王李瀍两位亲王走了,朱训汗透重衣,天色已昏暗,又开始飘起小雪花,朱训站在道边,浑身发抖,无尽的绝望将他淹没。
朱训到现在都没有明白,他的钱怎么会没了,又怎么会欠下那么多钱,而且欠的那些钱还在钱滚钱利滚利的膨胀,现在的数目已经让朱训感到绝望了!
元和四十八藩镇,江东有一个地方节度使出缺,京中有资质的大将纷纷扰扰心动不已,都想要谋求这个肥差,想要得到这个官,就需要大量的钱打通上下环节,于是上都长安城里,乃至东都洛阳,钱潮汹涌大量的钱开始流动,钱柜货栈,巨富行会,无不纷纷下水,都想要捞上一把,于是就出现大量的钱进行抵押拆借,一份钱被多次加码错息转手比比皆是,达官勋贵们清高自持,事不关己的看着自己暗中扶持的奴仆在台面上拼搏,巨富商家行业商会可不会讲这个,纷纷入场,大家玩的正开心呢,也有一个幸运儿不知道借了多少钱,终于谋取了那个节度使的高位,于是皆大欢喜,众人的钱能赚到更多的钱,那个节度使虽然欠下了海量的钱,但他只要还是节度使,就不会有赖账风险。
可是他死了,上任不足一月,就死于兵变,这年头节度使的各种死法很寻常,可他一死,巨额的债务就失去了锚点,欠钱的人死了,钱去哪了?这可要了命了,恐慌开始扩散,到处都是收债的人,朱训此时跑出来就是去堵截欠自己钱的那个人,可是没堵住那个欠自己钱的人,自己却被自己的债主给堵到路边了,若不是漳王李凑幸好路过,朱训不敢想自己会遭遇什么事?
朱训失魂落魄,如同行尸走肉,一步一拖的往家里蹭,雪花开始飘,越下越大,朱训身上很快就落了一层雪,后面有人在偷偷跟随,朱训已经不在意了,他就像死了一样,没有了温度!跌倒了,爬起来,又机械的往前走,似乎只凭着本能往家里赶。
宵夜的鼓声响起,长安城里各处什邡开始关闭坊门,金吾卫开始上街巡查,入夜之后长安城严禁在街上行走,开国的时候宵夜执行的非常严格,即便是皇亲国戚只要犯夜不死也会脱层皮,只是安史之乱后,长安城刀兵烽火四起,虽说宵夜还是严格执行的,但已经偏远的什邡已经崩塌,没有了什邡隔离,宵夜也就流于形式了,朱训居住的城西南,就是那样的混居区。
夜色朦胧,雪花飘飘,雪夜不是太黑暗,光线尚好,朱训一路上木木呆呆回到宅院附近,一眼就看见自家宅院附近人影憧憧,不知道站了多少人,朱训一个激灵,讨债的人找上门了吗?
“爹爹,”一声颤抖的哭音,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跑出来,扑到朱训怀里,“爹爹,你去哪了这些人好凶,他们要拆了咱家屋子,多亏了那位侠女!”
侠女?朱训抱着哭泣的爱女,定睛一看,院门已经被拆掉了,里里外外站满了混混地痞,一个白衣的女子正站在院门口,前面倒了一地的汉子,有人怒喝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是讨债的,我们也是讨债的,凭什么打伤我家兄弟?”
朱训一颗心沉到谷底,讨债的人到底有几波他都不敢想,就听那女子清淡的声音道,“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讨债可以,为什么难为妇孺老弱?妄为英雄!至于这些流氓地痞,欺辱良家强取豪夺,是你家兄弟,你确定?”
说话的汉子被噎住了,“我们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宅院也算值钱,再还不了钱,后面的大爷会把这院子卖掉,再来上门的人,可不像我们这么好说话了,走!”
呼啦啦讨债的汉子都走了,朱训家里的人惊魂未定,惊恐的挤成一团,朱训心如刀绞,放下小女儿,勉强对那白衣女子道,“多谢仙子援手,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那女子在雪夜里朦胧如画,“朱训?就是你了,别谢我,我找你也是讨债的!”
朱训脸色苍白如雪,“仙子何出此言,我与仙子素未谋面,怎么会欠仙子的钱?仙子是不是弄错了?”
“错?呵呵,”那女子在雪地里随意走动,只留下淡淡的脚印,“世间千般错,唯有钱的事不会犯错,你借了六十一缗大钱给了老侯头,三分的利钱,你今天是去找他吧?不用找了,他死了!”
朱训如遭雷劈,胸口一甜,口鼻中就有鲜血溢出,他身子打着摆子,“这这这。。。怎么可能,老侯头,他。。。哇!”
朱训一口鲜血就喷在雪地上,腿脚一软就瘫软在雪地里,他的小女儿吓得惊声尖叫,“爹,爹,你怎么了。。。呜呜,别吓我啊。。。你怎么了?”
朱训的家人哭成一团,哀嚎不已,凄惨之状无以言表,对面那白衣女子无声的叹息一声,“老侯头死了,他欠的债还在,同样,你即便是死了,你欠的债也不会消失,只会有你的家人来承担,朱训,你为了三分利钱,筹钱借给了老侯头六十一缗大钱,东拆西借到处筹钱,还从青原货栈借了三十缗大钱,你的那三十缗大钱的借据现在在我这里,所以,我也是你的债主,你明白了吗?”
朱训瘫倒在雪地里,浑身僵硬,说不出一个字来,朱训的家人哭成一团,哀伤如残雪般凄凉,让人不忍目睹,对面女子却不为所动,“朱训,你身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