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苾何力喝了几口水,便好像是打开了水闸,突突突突突突,就把心里话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那叫一个面面俱到,满腔热忱。
裴炎都被他气得,五官都扭曲了!
莪不是!
我不是天后的人!
我真的是接到了圣人的旨意才到东宫去的!
就算我是天后的人吧,可我也勉强可以算作是圣人的人啊!
你契苾何力不过是个退居二线的将军,这几年来,你还见过几次圣人,见过几次天后?
你怎么就知道,圣人对太子就只有欣赏的感情,没有别的?
你怎么就知道,圣人就不想找人看着太子?
虽然裴炎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但是,他可以肯定,在东宫,太子的身边也有圣人的眼线。
这个人,从来也没有间断给圣人提供太子的消息!
还有,谁说他到紫宸殿去,是专门告刁状的?
契苾何力哪里知道,他写的那些东西,全都是来自太子的亲自指点?
契苾何力哪里知道,很多时候,裴炎也并不想去告状,相反,是太子拉着他的手,让他一定要去完成天后交代的任务?
现在,裴炎算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他甚至不知道,落到如此尴尬的田地,到底该怪谁?
总不能怪太子吧!
诚如契苾何力所言,裴炎也认为,太子殿下对他已经是相当不错了,而且,裴炎去紫宸殿汇报情况,太子知道了,非但不拦着,还特别叮嘱他要常去,不能辜负天后的期待。
这样善良的太子,谁能辜负他?
可是,到底还是有哪里不对劲,可裴炎却看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而此刻,裴炎气愤的看着契苾何力,看他一头的一头白发,还有早已爬满了脸颊的皱纹。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
“你,你懂个屁!”
…………
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好端端的一夜,一万五千人连夜行军,居然中间没有遭到一点挫折障碍,没有一名士兵受伤,没有一名士兵遗落,全都安安全全的度过了罗罗河。
还有什么比这样的结果更加令人振奋吗?
然而,获得了上天眷顾的唐军主将契苾何力,却和一位起居舍人俗称书办闹了别扭。
两个人之间,连看都不能看一眼。
看一眼,就觉得恶心!
裴炎:你懂个屁!你懂个屁!
契苾何力:污言秽语,还自诩读书人呢!
山前开阔地,立秋已过,山间的帐篷里,温度正是适宜,既不寒冷,也不闷热。
可老将契苾何力仍然保持着警醒,虽然上头上已经有唐军巡视,但他仍然坚持自己查看情况。
目光远眺,契苾何力关心的,又何止是自己,何止是上万唐军兄弟?
太子殿下!
此刻,他最关心的,是一山之隔,那边还在打埋伏的太子殿下!
夜战,殿下也一样行吗?
一想到太子殿下将要在这样黑沉沉的夜里开始战斗,契苾何力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相比白天,夜战的难度绝对要提升好几个级别!
夜战将要面临的,不只是光线不足,敌人判断不明的困难,夜晚的条件下,不论是渡河还是强攻,难度都是白天的好几倍。
不说太子了,就说契苾何力自己,面对夜战,都是相当谨慎的,能够避免就尽量避免。
而太子在这之前根本就没有上过战场,虽然之前的表现已经相当的优秀,可是,他却从没有面对过这样的战场情况,毫无经验的他,又将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
这真是一个令人忧心的事情!
“契苾将军,你也担心殿下的安危吧!”
本来呢,裴炎是准备帐篷一搭好,他就进去接着写写画画的,可是,看到契苾何力的身影,他立刻又转变了心思。
想到这个老头子今天的那一番话,那么冒犯,那么无礼,他顿时就想也给他找点不痛快。
果然,裴炎一开口,虽然处于暗夜之中,裴舍人仍然能够感觉到,契苾何力的脸,黑的厉害。
“难道,不应该吗?”
“我看,裴舍人倒是很想得开,刚才不是已经在军帐里呆了很久了吗?”
“怎么现在舍得出来了?”
契苾何力今天的表现,算是让裴炎开了眼界了,原本以为他就是个忠勇的大将军,哪成想,他的嘴巴竟然那么坏。
损人起来,真是一点也不比唐人逊色!
但你会扎我的心,我就不会了吗?
只见裴炎微微一笑:“契苾将军,何必遮掩?”
“太子殿下根本就没有打过夜战,而现在天都已经黑了,可太子殿下还没有回来,战况如何,我们也不清楚,殿下也不准我们派人跟着,我们是两眼一抹黑啊!”
“怎能不急?”
“领兵作战,这本来都是你的职责,圣人当初说的很清楚,殿下上阵,不过是向你学习的。”
“这场仗,主要还是该你来带着唐军来打,可你呢,却全都让殿下代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