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作美,今日下雨,我阿娘心里不大称意。都说设宴当日下雨,主家必定小气,我们家也不小气啊,怎么遇上这样的天气!”
明妆记得商妈妈的嘱咐,今日一定要说好话,于是搜肠刮肚道:“遇水生财,风水上是这么说的。芝圆,你将来一定是个有钱的小妇人。”
芝圆一听,哈哈大笑,“有钱的小妇人,这命批得我喜欢。”说着拉她在榻上坐下,揭开食盒盖子,里头全是为昏礼筹备的特色小点心,热络地说,“吃呀,这乳糖槌做得不错,还有这枣锢、酥儿印,味道差不多,不过做得比平时好看。”
好看的东西,对于女孩子来说就已经美味了几分。两个人坐在月洞窗前吃着茶点,喝着香饮子,明妆看了眼盛装的芝圆,感慨道:“你就要出阁了,将来忙着丈夫孩子,想必顾不上我了。”
芝圆说不会,“你看我阿娘,她的世界里从来不是只有爹爹和我们兄妹。她每月都要抽出几日与好友吃茶、游湖、逛南山寺,小时候我缠着她,让她带上我,她把我撅得老远,只管玩她自己的去了。现在想想,这样多好,将来我也要像她一样,到时候来约你,你可不能借着丈夫孩子来推脱,说定了。”
闺中的好友,就算各自有了婚姻,也不会冷落对方。明妆爽快说好,只要她能做到,自己必定是守约的。
芝圆捧着建盏抿上一口,又想起问她家中的事,“这两日我忙得很,没有去看你,听说你祖母被夺了诰封,这事真是闻所未闻。”
明妆“嗯”了声,“她驳了宰相娘子的面子,消息传入禁中,圣人必是不高兴的。”
芝圆说也好,“当初是仗着你爹爹才封诰的,谁知她这样对你,也算报应。昨日你与仪王的婚事又议了?”一
面拿肩顶了顶她,“早前我还说二哥阴阳怪气,谁知你最后竟和他成了。我说过他坏话,你不会记恨我吧?”
“怎么会呢!”明妆正色道,本想掰扯两句友谊天长地久的话,结果一个没忍住,自己笑出来,“其实我也觉得这人怪得很,你说的没错。”
所以为什么能成为好友,当然是话能说到一块儿去,顺便臭味相投。芝圆偏头追问:“你与他相处得怎么样?有那么一点惺惺相惜的意思吗?”
明妆摇摇头,“人家整日很忙,我没见过他几回,想惜也惜不起来。”
“那你多日不见他,会惦念他吗?会胡思乱想吗?”见她又摇头,芝圆抚着膝盖长叹,“看来你还没喜欢上他,若是喜欢了,半日不见都会牵肠挂肚,坐立难安的。”
牵肠挂肚、坐立难安,就是喜欢?明妆觉得不尽然,这两日自己倒是对李判产生了这样的症候,但她也没有喜欢李判呀,可见这种推断并不准。
这里正闲谈,忽然听见外面闹哄哄,有人声传过来,一个小尖嗓子咋呼着:“新妇子在哪里,快让我瞧瞧……”
芝圆垂头丧气,“又来了。”
不一会儿门就被推开了,五六个贵妇贵女迈进来,对着芝圆一通评头论足,赞叹着:“瞧瞧这通身的气派,难怪贵妃娘娘疼爱!如今又找了个如意郎君,将来一生富贵受用不尽,日后还要请郡王妃多多提携咱们。”
芝圆这人虽一根筋,要紧时候也会敷衍,虚头巴脑说:“大娘子抬爱了,日后彼此帮衬,常来常往才好。”
有人将视线转移到了站在一旁的明妆身上,“哟”了声道:“这可是密云郡公家的小娘子?真是好俊俏的样貌,难怪外头人都夸呢!听说小娘子与仪王府议亲了?大媒是宰相夫人吕大娘子?“
明妆尴尬地笑了笑,就算已经应了。
“这样好,这样好,闺阁朋友将来还是一家子,做什么都有个伴儿。”
还有人提起了应宝玥,“应家小娘子不是与翼国公定亲了么,今日不曾来这里赴宴,想是去郡王府了吧!”
应宝玥爱往男人堆里钻的名声,由来已久,上京的贵妇贵女们都知道。那样的风云人物,众人提及时语调里多少带着点鄙夷,毕竟大开大合的结交手段,是良家妇女望尘莫及的。据说当初为了胁迫翼国公,不惜当街“作法”,大家得知后暗暗咋舌,果然女人只要豁得出去,城池都攻得下来,别说区区一个少年郎子了。
不过报应来得好像快了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趁着正主不在,把探听来的消息大肆宣扬了一通。
“上回清河坊顾家彩帛铺门前的棚子塌了,险些压到一个姑娘,那时翼国公正好经过,顺便施了援手,把人家姑娘救出来了。原来那姑娘是齐安开国伯府的七娘子,得救之后专程登门致谢,一来二去走得近了些,这可了不得,触怒了应小娘子,前日在东瓦子和翼国公大吵了一架,手上的胭脂盒子砸了,洒得满地脂粉,香气飘出去老远,好多人都看见了。”
众人啧啧,这算不算夜路走多了,遇上了真鬼?要论手段,一山更比一山高,应小娘子彪悍,若来个柔情似水的,两者一对比,兴许就要分出个伯仲来了。
也有人问:“翼国公已经与应家定亲了,不知道避嫌吗?”
结果换来一个模棱两可的笑,“全上京谁不知道翼国公好脾气,他又不愿意得罪谁,两头都敷衍,两头都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