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危立于万丈云端之上的神殿,此时已是人群攒动。 大殿中央,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高台上,一众长老神情肃穆。 为首的轩长老,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皱起眉来。 高个的少年长身玉立,面色虽惨白,但神色自若,无半分胆怯之色; 而他身边瘦小的女孩却垂着眼,始终不敢抬头,身体微颤,狠狠地咬着唇,像是不让自己哭出来。 “好孩子,别害怕,你告诉长老,你在哪看见那魔物的?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又是怎么附到你身上的?” 轩长老耐着性子柔声问道,这些问题他已经前后问了三遍,可不论怎么问,只得来一句怯生生的“我……不知道……” 果不其然,大殿中的女孩这次还是摇了摇头,两行热泪滚下来。 人群一阵唏嘘,窃窃私语。 有人看不下去,低声与同伴抱怨:“这不是专挑软柿子捏吗?不去审那魔物,在这为难个小孩——” “看不出来吗?若是孩童一时疏忽,给了魔物可乘之机,那便说得过去—— 但若是长老们设下的结界不堪一击,或是天兵拦不住区区小魔……那问题可就大了。” 另一人附和:“这倒是,况且她还是灵族的,与我们仙界也能撇干净,不然今后什么妖魔都往天境跑,那可怎么办!” 他们的声音说大不大,但周围的人也听了个大概。 “可……这么小的孩童,她能知道些什么?” “哪需她说明前因后果,点头认下这错,给四界一个好说法,此事不就揭过去了——” 众仙还在交头接耳议论着,北溟熠见状低下身,轻轻替她拭去脸上的泪,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转头看向高台之上。 “各位长老,小馒她尚且年幼,此次又受了惊吓,怕是记不清了。”他压抑着心底的情绪,恭敬说道。 如此这般追问,倒像是咄咄逼人了。 “况且,她这一身伤,灵力比其他人弱许多,魔物定是因为这才挑她下手。” 他看了眼小馒,眼中含霜,“至于这伤怎么来的,各位心知肚明。” 此言一出,殿内躁动起来。 很快,一位矮胖长老站出来怒斥:“你这话什么意思!溪玉已经被除去仙籍仙髓,你休得再提,强加这一条罪名!” 提及自己那糊涂的宝贝孙女,他心如刀绞,上前几步反指着北溟熠: “倒是你,你是如何混入天境来的?怕不是与那魔物里应外合,想搅乱仙界安宁!” 眼看他情绪愈发激动,轩长老不得不出面遏止,看向殿中的少年:“你自己说,你为何会在天境。” 北溟熠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迎着周围的目光,正准备开口,突然,沉默许久的楚菁枝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到他身侧。 “轩长老,小仙有话要说。”她淡淡开口,周围倏地安静下来。 她向来寡言,更不会在这样大的场合出头,众人皆有些诧异。 “他欲修习仙道,于是私自混入灵兽大选,这才被奚岄仙子误带入天境,作为参与试炼的灵兽。 这一切,她并不知情。” 话音刚落,场面混乱起来。 她看一眼方才咄咄逼人的矮胖长老,“不过,溪长老——” 她继续道,“他的确与那魔物无瓜葛,况且那日他被重伤,大家也都看见了。 您贵为长老之一,最该是公平公正,该罚的罚,也不用强加这一条罪名。” “你好大胆子!敢与我叫板?”被呛这么一段,他自觉有些颜面扫地。 “好了,神殿重地,休得吵嚷。”轩长老揉了揉眉心,看向北溟熠:“她所言,可是真的?” 北溟熠拱手,眼神坚定:“的确如此,是我一直以来瞒骗于奚岄仙子,甘愿领受天规处罚,绝无半句怨言。” 众人哗然,像是遇到什么新鲜事一般,暗自打量着他,坐等着看好戏。 “报——”殿外,天兵首领闯入,如若不是要事,他也是万万不敢的。 “禀告长老!那魔物……已死在囚魔塔内——” —— 囚魔塔,数百年来冷寂空荡之地涌入一群人,乌压压地围在塔下。 锈迹斑斑的门被打开,人群顿时间一片唏嘘。 只见寒冰遍布的塔内,跪着那昨日还张牙舞爪的魔修,此时面白如纸,已被冻成了冰疙瘩,周身还笼罩着一层仙光。 也正是这层仙光,将他控住无法施术,维持着跪姿,被塔内的万年寒冰生生冻死。 楚菁枝心下一惊,眼中满是惊愕:居然是青栀花! 它不是已被天雪阵法反噬殆尽了吗?怎么在这出现! 她心跳如鼓,迅速反应着,目光四下寻了一圈,却不见苍梧的影子。 不可能……他虽高傲自大,但哪怕瞧不起她,也不至于如此暗害,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这是……楚氏的青栀花?” 溪长老站在前头,最先挑起来,“菁枝仙子!你来说说,你们楚氏藏得那么紧的宝贝,怎么会在这里——” 她一瞬间哑口无言,仍在错愕之中。 “传言菁枝仙子与奚岄仙子不合,不会是……那魔物刺杀失败,要灭口吧?”有人低声道。 “亏得她们平日里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我还以为有多要好呢——” 如此明显的栽赃,明眼人都看得出,偏有些人愿意相信自己杜撰出来的。 “拿楚氏至宝来杀这区区小魔,我倒不至于蠢笨至此!”楚菁枝平复了心情,扬声道。 角落里,沉默不语的小馒抬着泛红的双眼,冷冷地盯着眼前吵得不可开交的人群,暗自在心底冷笑。 可算把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